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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小秋得了这么个师傅,如同赚到一个铺子般,恨不得将他肚子许多货都掏出来,因此十分殷勤。

她掐着腰,让小齐哥他们帮忙,将薛一舌的铺盖都卷起来,一并搬上车来:“师傅,从此你便跟我住家去!”

生恐再迟一步,薛一舌便反了悔。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薛一舌正兀自愣神,便如同狂风卷残荷,被连人带东西都一并搬到了小巷家里头。

“这是...”钟应忱从屋里走出来,后面高溪午探出头来,挤眉弄眼。

池小秋挠挠头,这时才想起,这宅子她只能做一半的主。

好在钟应忱不是外人,她热情介绍:“兄弟,这便是我新拜的师傅!我那房子旁边还有一厢,可能将我这师傅请了来住?”

池小秋也不是一贯天真的人,要能取信于她,定是有些本事。

钟应忱以难被人觉察的审视,刚打量了他两下,薛一舌便冷哼一声:“若真要不信我,那桥下我住了许久,可比你这屋子透亮!”

这小子倒把别人当做傻子,年纪才有多大,眼里头明晃晃的怀疑防备,他活了一辈子,还能看不出来?

钟应忱撤回眼光,对池小秋道温声道:“那间屋子小些,住着不宽敞,倒不如往我这边来。”

高溪午看了一会热闹,一时嘴贱扬声道:“先生认了先生,钟兄,我难道要添了个师公了?”

钟应忱不着痕迹看他一眼,高溪午想起那立眼前作为警醒的策论一千道,立即被吓得缩回头去。

池小秋见钟应忱并无阻拦,便乐颠颠帮着薛一舌搬东西,嘴十分甜:“明儿我再往街上给你老买些物什回来,亮堂亮堂屋子。”

钟应忱暗自叹口气,池小秋大约从小也是粗养的,全无半点女孩儿的自觉,十四岁,也该是与她讲一讲,什么叫做男女大妨了。

心里这般想着,手却没停,池小秋待要帮忙铺床,钟应忱岂能让她沾手别人的铺盖,便隔了她道:“你陪薛师傅说上两句话。”

这被褥还是之前池小秋买的,已经两三个月了,放在桥洞下却干松整洁,他将四角都压平,一边听着池小秋拉着薛一舌,唧唧喳喳道哪里可摆屏风,哪里添个松石盆景,哪里加个槅扇,哪里放个荷花盂,心里如同沁着一把青梅。

酸。

钟应忱满心里都是旁边两人的动静,无意一抖荞麦枕头,却见滚落出一个扇坠,他拾起来时,眼神一闪。

上好的羊脂玉,连着底下串着的络子都编进了玉珠子与祖母绿,拿出去时,大约能买这一间宅子。

上头一个薛字,翻过来时,是两句寄语,显是传家物件。

钟应忱一看过去,薛一舌便立刻觉察出来,他索性不再遮掩,直接将玉扇坠递了过去:“这东西金贵,薛师傅可要收好。”

薛一舌刚接过来,便听钟应忱问道:“师傅是汝元府左近人士?”

薛一舌虽是说着官话,却还带着些乡音,这会见钟应忱大大方方问了出来,便不生气,他这会才知道,原来徒弟收的还能这般贴心,便道:“你可知道汝元薛氏?”

钟应忱一惊。

汝元薛氏是传了四五百年的官宦人家,历朝历代书香不绝,族中绝不少为官做宰的,怎能出来做一个厨子?

薛一舌看惯世事,人老心亮,哼道:“凭他多少戴着乌翅帽的,难道便不许做厨子了不成?”

新拜的师傅容易炸毛,池小秋连忙顺毛摸:“可不是,凭他赚得多少钱,腰上是玉带还是犀牛角,还得吃饭不是!”

这话薛一舌听着甚是入耳,脸上便带了笑。

有事师傅服其劳,池小秋趁机将方家给出的难题抛给了薛一舌,便见他一脸不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可知炊金馔玉吃惯了精细菜的人家,斋戒时候都吃的什么?”

“假荤!”

池小秋拎着食盒到了方家之时,方老爷正在焦头烂额,应对任性的方老太太之际。

昨夜在老太太房里守夜的丫鬟,又截住了方老太太悄悄藏起的红烧肉,还不等方老爷开口,老太太早已哭嚎不已,从他三岁时自家辛苦历数到三十岁。

方老爷险些怀疑,自己在老娘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块红烧肉!

听闻池小秋上门,他忙哄着老成了小孩的老太太:“今儿给娘送饭的,便是云桥头的池家,听说素菜做得绝妙,前些时候各家请了来做得莲蓬包鱼,便是她想出来的。”

方老太太视青菜如大敌,哭喊声丝毫不弱,直戳池小秋的耳朵。

见哭不走池小秋,方老太太便直视着自家儿子,哀戚问道:“难道娘熬了一辈子,临老了老了,连口肉也不吃得吗?”

池小秋适时插进话来:“老太太是老寿星,别说肉,连海参鱼翅也吃得,这不,今天就备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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