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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前,宋瑰被检查出心脏病,在首都医院住了十天的院,无法再进行任何演艺活动,拍戏通告更是妄想。
他无奈选择息影,来到西南宜居的弥镇市,约了林清医生的诊疗,决定在这里长住。
一个半月,对旁人来说,足够平心静气地养病,但宋瑰不愿意,每周的复诊都渴望从医生口中听到好消息。
他想再次沉浸在熟悉的剧组,吊威亚,下水戏,钻泥坑,夜晚和同组艺人研究剧本,白天忙忙碌碌演绎别样的人生。离开首都医院时,一个演员来探望,说得病了也可以拍戏,只要多找几个替身,凡事别自己上场。
但这样有什么意思呢,有违他的初心。
“滴滴答答——”
宋瑰翻了个身,抱着藏狐玩偶,从梦里惊醒。
窗外的雨水洒在黄花梨树的树叶上,沙沙的声音此起彼伏。
弥镇市的夏天雨水很多,但都比较柔软,轻绵地落在地面,很擅长抚平内心的焦躁。宋瑰困意全无,揉着眼睛坐起来,扭头,目光呆呆地盯了阵窗户外面。
一片浓稠的黑暗,眼下已经凌晨了。
突然惊醒,他嗓子眼像黏了层薄膜,很干涩,想喝水。
摸了摸床头柜,杯子里空荡荡,他摸着黑起来,开灯,去楼下找水喝。
整栋别墅很安静,大家都在睡觉。宋瑰没开吊灯,只是将楼道暖黄色的路灯打开,扶着楼梯身形摇摇晃晃地往下走。
一杯温水下肚,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他柔软无骨地靠在净水机旁边的墙壁上,后脑勺贴着微凉的墙,仰头将杯子里的水喝干净。
水杯随手放下,又眯着眼睛站了小会儿,才扶住墙,慢悠悠走向楼梯。
宋瑰垂着头,拖着步子没精打采。
他穿着身白色的长款家居服,幽幽走动的时候,从远处看,还有几分瘆人的样子。
刚到楼梯,还没往上走,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上而下传来。
“你……还没睡?”
宋瑰被突然的声音顿了下,抬头。
暖黄夜灯下,俊美挺拔的男人站在楼梯最上方,居高临下俯视他。
裴谈声是听到别墅的声音才醒的,他一直以来晚上都浅眠,容易醒,听见一道道疲软的脚步声后,出来看,没想到是宋瑰。
彼时后者微张着唇,扬起纤细的脖颈,朝他看来。
微微丰润的两瓣唇晕着水汽,在灯隐隐约约的映照下,那上面仿佛被沾了层绯色的胭脂。
裴谈声心里突然钻出一句话。
灯下看美人。
不过,眼前的,是个不受控制的疯美人。
裴谈声脑子里的那丝旖旎烟消云散了,正着脸色,一步步走下台阶。
咚咚咚——
脚步声沉稳有劲,不像自己轻绵又无力,宋瑰见他下楼,也问了句:“你不也没睡,干什么?”
裴谈声不想提自己晚上睡眠不稳的这件事,目光在宋瑰苍白脸上描摹了一遍,忽然转头,朝净水器扫了眼:“喝水。”
他越过宋瑰,走到净水器前,拿起自己的杯子接水。
整个楼下客厅只有微弱很浅的灯光,许多东西隐没在漆黑里,但宋瑰却觉得自己站的位置很不错。
他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裴谈声的背影。
宽厚挺拔的背,高挑精壮的身体,拿起水杯的手掌遒劲有力,五指很长,握着杯子时,像在……
宋瑰心倏地跳了下,那不是他刚刚喝水用过的杯子?
正要怒他拿错了,却瞧见裴谈声仰起脖颈,一两滴水顺着下颌滚落到锁骨。
宋瑰突然哑了声。
等反应过来要骂他的时候,清脆的一声响,裴谈声将杯子搁在了桌上。
宋瑰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放向桌面,这时才看清楚。
那、那——
杯身陌生的纹路,明显不是自己的。
宋瑰嘴唇微张,耳尖不受控制地浮起一片红痕。
刚才下楼来喝水,他没注意,虚着眼睛随手拿的个杯子,没想到竟然是裴谈声的。
他顿时不说话了,抿住嘴,眼睛泛起一抹旖旎的亮色。
心脏一突一突地跳,夜晚最不喜欢让人藏心思,非要剖出来看。宋瑰倚在楼梯口怔愣半瞬,忽然一抬头,弯起嘴角吃吃笑着。
没有笑声,上翘的弧度却能明显看出他心里的荡乱。
裴谈声一转身,察觉宋瑰露出这种表情。
像小孩得到心爱的棒棒糖,就天真到以为获得了世界上最稀罕的宝物。
裴谈声不管他在笑什么,不想理会这个疯子,眼睛没有丝毫动容,径直走到他面前,然后转身踩上楼梯。
好像自己是个陌生人,宋瑰不乐意了。
他手撑着楼梯栏杆头,身体软软地伏在上面,低声道:“裴谈声。”
面前人不动声色,已经跨上了第三级台阶。
宋瑰一伸手,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拽了下来。
裴谈声体力好,平衡性强,被拽了下不足以让他身体歪倒。倒是宋瑰,明明是作乱的人,结果拽下裴谈声后,自己偏偏站不稳,眼看就要后仰跌倒。
裴谈声虽然不喜他,但也知道他的病,绷着脸将宋瑰扶好。
怀里的人开始慌乱地喘气,捂着胸口一下一下地轻抚,眼眸里水光潋滟,咬唇控制着呼吸,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谁惹哭。
“你怎么了?”裴谈声不会照顾人,脸色僵硬地问:“痛?”
宋瑰含泪地点点头。
裴谈声低头靠近,想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却没注意到宋瑰眼底掠过的一丝笑。
在他低头时,宋瑰顺势捞住他的脖子,欺身上去,嘴唇凑到他耳边,“那杯子,是我喝过的。”
刻意装腔作势的声音,掐着嗓子发出似的。
裴谈声皱眉,猛地松开手。
宋瑰懒洋洋地靠着楼梯栏,身体软得像一滩水,朝他一笑:“甜吗?”
原先的呼吸错乱,胸口难受,短短几秒的时间就一如往常,居然还有心思笑。裴谈声不得不相信他刚刚是在装模作样,眼里含着嫌恶,喉间滚出两个凉薄的字眼:“变态。”
朋友间同用水杯不算稀奇,但宋瑰这样的语气这样说,让他浑身如同被蚂蚁爬遍,呼吸都作呕。
他的脸色宋瑰看在眼里,却并不在意,低头摩挲着细长的手指,不解地开口:“只是用了下杯子,怎么会是变态?”
语气懵懂,乖软可爱,一如孩童纯真的疑问。
裴谈声咬住后槽牙:“你故意用的?”
摩挲手指的动作微顿,宋瑰忽然发现食指指甲旁边长了个倒刺,他脸上没有其他表情,掐住倒刺狠狠地将它扯下。
干燥的手指皮肤传出一股刺入心脏的疼痛,宋瑰幽幽笑了,抬头无辜地看着他:“不可以吗,这是我家。”
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疯了,疯子。
裴谈声无话可说,转身要走。
一只纤瘦的手抓住他的手腕。
这是宋瑰的手,他当然知道,他毫不留情地扒开。
没过一秒,那手又缠上来。
裴谈声忍无可忍,一双眼沉压怒气,正要发火。
一楼客卧的门突然打开。
孟雨摸着黑走出来,迷迷糊糊地问:“谁在说话啊……”
裴谈声稍一分神,被宋瑰拉着躲在楼梯后面。
“是宋哥吗?”孟雨眯着眼睛往楼道看。
漆黑的楼梯后,有个足够藏人的空隙。两人躲在那儿,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却偏偏在这种安静而诡异的气氛里,像极了偷偷摸摸谈情说爱的情人。
裴谈声面露不悦,刚要说话。
宋瑰踮起脚尖,立刻捂住他的嘴唇,低声说:“你不怕被孟雨看见我们现在的姿势吗?”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起,裴谈声反应过来两人贴身暧昧,实在会让人乱想。其实,光是夜晚偷摸躲在这儿,就够浮想联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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