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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是阿尔祖最后的底线。
几年前,安平王说为她的弟弟做了一个干净的身份,送进了城里最好的书塾,供他好好读书,不用再做什么狗屁暗探。
阿尔祖信了。
难怪每次想见弟弟,安平王总是说她身份特殊,不能往来相见。她便乖乖的,美好想象着弟弟与寻常人家孩子一样,每天安心读书,说不定日后还能考取功名,有所作为,即便是在敌国……但是他最起码可以不像她一样,一辈子背着责任生活在淤泥里,渡不了家国仇恨,更渡不了自己。
只是不曾想安平王居然对她虚情假意到这种地步。他杀死了她在这世间唯一的手足血亲!
最后,阿尔祖身上刺了六朵世间最鲜艳醒目的血梅。血梅铮铮盛开在傲骨上,千娇百媚。
江阙瞧着桌上一纸招供公文,上面按着一只血淋淋的红掌印。他扔了细长银针,随手拿了块布子擦了擦手上沾染的黏腻血迹,眼神灰暗,叹了口气道:“尸体好生埋了吧。”
第二日,天微亮,乌云惨淡,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盛京城的街道几乎空无人烟,异常寂静。
昨夜对于千门万户的盛京城民而言,不过是普通的一夜,风平浪静,事事照旧。
但对于中城区颂德街的安平王府来说,无疑是最惨痛的一夜。
此时,安平王府紧闭着大门,与世隔绝。门内是一片玉碎瓦残,到处狼藉。一夜之间,全府上下,几百号人口,早在天亮前便死绝了,待逐风卫不声不响的清抬完院内尸首,他们成了城郊乱葬岗最新添的孤魂野鬼。
一代亲王,终已落幕。
雨下到辰时便停了,乌云渐散,天光泄露。
从神武门中匆匆走出两道风尘仆仆的身影。
走在先前的那位,是官居一品的密侦司司命沈微,一身仙鹤织锦的绯红官服,样貌非凡,气质似冷玉无暇,庄严周正。
身后跟着同色官服的是密侦司一司司长江阙,英俊疏朗,眉目间盛着慵意,轻佻张扬。
两人都是一夜未眠,但脸上未见一丝困意,反倒踏着雨后清凉的晨风,觉得有一丝清爽惬意。
他们刚从天启帝的陇烟殿出来。
昨日,待沧岚暗探总使招供,安平王一案证据全部确凿。二人连夜进宫启禀,圣上龙颜大怒,当即下令撤抄安平王府,安平王被押至暗狱,听候发落。
安平王的罪行擢发难数,单单是出卖神策军北上军情一事便足够他败犬落马,死难其咎。皇帝念及最后一丝手足情谊,才留下了他的性命。
安平王落马,沧岚深扎在盛京的最大情报网已经直捣摧毁,剩下的细枝末节还需得些时日清扫。此事解决了天启帝多年的心头大患,密侦司、宣王处都领了赏。
神武门前。
“师兄,你走慢些。”
江阙紧跑了几步,才跟上一直走在前面的沈微。他如释重负般对沈微讲道:“哎呀。因为安平王这个大烂摊子,老子半个月没睡过一次好觉。”
沈微自顾自走着,回头望了眼江阙,骂了一句:“你个软骨头。”
江阙撇了撇嘴:“我累了只能自己歇着,你累了!可是有大美人给揉肩捶背!”
沈微没看他:“侯爷早就喊你娶妻,是你不肯。”
“不是我不肯,我只肯我喜欢的。”
说罢,江阙踹起一块小石子,地砖积水,溅了沈微干净整洁的袍面上几滴污水。
沈微脸色黑了黑,眸光沉了沉。江阙眼看情况不对,狗腿似的笑了笑,弯下腰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了擦袍摆:“不好意思哈,师兄。要不我背你,这样就不会溅到泥水了。”
沈微忽然停下脚步,张了张双臂,顶着一张晚娘脸,盯着江阙黑玉似的眸子跟淋过一般清亮濡湿。他说:“行啊,你来背我。”
江阙没料到沈微这样讲,居然红了红脸,觉得有些害羞是怎么回事。
“师兄,我敢背,你敢上吗?”
说着,江阙还真就背对着沈微弯下了腰,撅起了屁股。
沈微勾起嘴角笑了笑,走上前去,伸出脚来,抬起金镶玉的长筒官靴朝着他的屁股狠狠就是一踹
江阙朝前踉跄几步,“嗷嗷”嚎叫几声,扭曲着面容愤愤盯着沈微,敢怒不敢骂:“师兄!你踢我!怎么总是欺负我,等师父回来了,我要好好告你一状!”
沈微笑出了声:“就会告状,从小到大,你除了最会和师父告状,就是哇哇大哭。”
江阙揉揉屁股,“哼”了一声,故意走快了几步,他不打算理沈微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跟不认识一样,然后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同一家早餐摊,又默契的坐到了同一张桌子前。
还同时喊了一句:“老板,来一碗云吞。”
沈微大声喊:“不要香菜。”
江阙更大声喊:“多多的香菜,多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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