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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霄进来时,脚步匆匆,随着引路的探员,直冲密侦司的饭堂。
大家端着饭碗齐刷刷的朝踏风而来的陆霄望去。
陆霄与大家面面相觑,心想:咝,在座的长得一个比一个好看,都挺像祸水的。
只能?凶巴巴地问:“谁是祸水?”
温轻轻刚喝了一口沈微喂来的粥,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敢说话。
沈微放下?碗勺,默默站起来,摆出一副比陆霄看上去还凶的脸子,道:“陆将军前来何事?”
陆霄开门见?山,无?空多言:“我们?殿下?说,皇上要?抓祸水祭天!”
“祭天?!”江阙差点把口中的饭喷了出来。
沈微神色一肃:“祸水?皇上果然信这个。”
温轻轻想,徐雁雪果然不肯罢休。她抓裴谨心理抓的死?死?的,搞这些神鬼之说不会人?人?都信,但她太了解裴谨了,裴谨会信,她将此事越闹越大无?非就是传到裴谨那里时,猫已成虎。
她庆幸裴凝对她是好的,记得提醒她,此时无?奈道:“沈微哥哥,我需要?要?跑吗?”
陆霄道:“我们?殿下?说情况紧急。我也只是个传话的,你们?看着办吧。”
沈微思虑片刻,沉吟道:“若是说轻轻已经?死?在暗狱之中,但恰好大赦天下?的名?单里有她。况且宫中许多人?都见?过她,不好送了别的人?过去。——不如?先跑跑看?”
江阙被这一句“不如?先跑跑看”惊得猝不及防。他问:“跑哪儿?”
沈微未多考量:“师父家目前最?安全。”
杜庭诀不紧不慢地夹了根秋葵,一边嚼一边点头,表示赞同。
陆霄也算开眼了,上一次见?他徒手掰铜门,如?今又见?传闻中冷血无?情绝对公平绝不可能?徇私枉法的沈司命执法犯法。
多少有点东西,他喜欢。
贺九州的宅子是沈微当?初租的,离密侦司并不远,且地处偏僻,靠近自?然风光,不好引人?瞩目,有好几条便?捷但不瞩目的小道便?可去到。
深秋风寒极重,沈微为温轻轻系好一件带兜帽的披风,将她抱上马车,亲自?送她去贺宅。
沈微与温轻轻没走多久。果然,宫里便?来了人?,来的是裴谨指使的禁军与裴凝派来的虎啸营营长——陆霄。
陆霄已经?见?过了,此时装作初遇,他硬生生端出战场上时那副血气?方刚,凶神恶煞。江阙差点就信了。
江阙打着哈哈:“呦吼,老熟人?,霁风大哥。大晚上的光临密侦司饭堂,是要?蹭饭吗?”
禁军副统领霁风脸色一黑,拿起温轻轻的画像,直截了当?地问;“江司长,此女可还被关?押在密侦司暗狱?”
江阙盯着画像故意认了半天,搓着下?巴疑惑道:“此女,此女有点印象。被释放之后就未在见?过了呀。我们?密侦司是不干涉犯人?狱后生活的。”
禁军还有一批人?马,先霁风一步去了镜花阁,知道此女本是在镜花阁做官妓。
然而镜花阁的老鸨说,此女攒够了赎身的钱——回老家种地去了。
沈微驱使着马车在暗巷之中紧张穿梭。
夜色如?同天人?泼墨,肆意挥笔,将街道描摹地昏暗寂静。
秋风激烈呼耳,落叶漫天纷飞,混淆着沈微的视听,但他依然能?清晰感觉到——暗处有人?跟着他们?。
有人?窥探着他们?的行踪,却不留片叶痕迹,沈微只能?窥探到对方一丝隐秘运行的真气?,他便?认定此人?必定是高手。
马车脱离了原本的线路,偏行至城尾一片竹林之中。
这是沈微的有意为之,他若将马车按照原先的计划行至贺九州的住宅,裴谨阴险多疑,尚且以为轻轻只是官妓,杀她祭天以平复民心,若将她背后之人?连根拔起,到时便?真的没有能?庇护她之人?。
竹木无?色,飞鸟已绝。
一朵娇艳粉嫩的海棠花无?声地坠落在沈微墨黑的衣襟之上。
下?一秒,银光一闪,撕裂夜色,剑已经?出鞘。
出剑的并不是沈微,而是方才躲在暗处之人?。
那人?同样身着墨衣,衣襟之上的海棠图纹十分显眼。
如?同一道魅影,从竹枝之上跃下?,携带着凉疾的晚风剑尖直指沈微的咽喉,仅一寸之差。
沈微迅速闪躲,飞起,脚踏于车檐之上,用一把弯刀抵住了第二?次袭来的剑。
他为了不暴露身份,走之前将簌月留下?,随手带走了一把弯刀。
十分普通的一把弯刀,甚至有些生锈,是司里平日里用来砍树丛杂枝的。
沈微已经?知晓来人?是谁。
天启若有武力?榜,沈微与一人?并列为第一。
那人?便?是霁虹。禁军统领霁风的弟弟,出生便?是世间罕见?的练武奇才,将霁家的绝学剑法练得炉火纯青。他的剑法之纯,纯粹至极,许多正?常人?修不了的心法他可以,他心无?杂念,他无?情无?义,因为——他是个傻子。
正?因为智力?低下?,与六七岁孩童一般,所以他的剑法至纯,武力?值也爆棚到令人?发指。
所以裴谨将他封为自?己的贴身暗卫,之一,也是最?佳的一位。
能?与他对抗之人?便?是沈微。
霁虹的剑法至纯,沈微的剑法则——十分霸道。
温轻轻亲眼见?过他一步杀十人?的气?势。霸道无?比,干劲利落,一剑封喉,有时候血花都沾不到簌月,对方便?被他的剑气?震烈而死?。
沈微与霁虹已有一年未曾交手。
霁虹酷爱海棠花,当?那朵带有警示意味的海棠花落下?他便?知,霁虹来了。
沈微平日里右手用剑,今日便?左手用弯刀,他用的是,扶风刀法。
两人?在冷浪翻滚的秋夜里厮杀起来。
霁虹十分兴奋,加上他又是一个善斗的。沈微是他喜欢的人?,之前经?常缠着他比试。平静未曾交手的一年过去,他不曾想自?己居然遇到了对手,还是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全新对手。
对方的气?息熟悉,招式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刀剑杀伐之声在耳边想起,温轻轻裹紧自?己的披风,蜷缩在马车内。
她在想,是否风停了,一切都会结束。
两人?的真气?交错,刀光剑鸣间,有天穿地裂之势,马车顶被霁虹剑翻飞起,下?一秒,温轻轻的腰肢被沈微揽起,腾飞于半空,竹叶纷乱遮掩着她的视线,她害怕的抱紧他,再反应过来之时,脚已经?落地,马车已经?被霁虹几剑劈烂。
马儿嘶啼,孤鸦寒鸣。
沈微揽着她穿梭进竹林深处,身后是紧追不舍的霁虹。
霁虹的速度之快很快便?随在了他们?的身后,一脚踩上沈微的尾摆,翻飞到他面前来。
沈微弯刀一挥将霁虹的衣袖生生挖烂,将霁虹储存一袖的海棠纷纷坠落。
霁虹眼看自?己心爱的海棠花落在了泥泞的土地上,嘴巴一噘,生气?了。方才若是与沈微还有几分玩闹之意,此时他便?正?经?起来了。
沈微将温轻轻安置在一颗粗壮的樟树旁,迎面再次抵住霁虹向他来势凶猛的袭击。
温轻轻靠近树干,风尘眯眼,她的心揪在一起,沈微若受伤了该怎么办。
命运多舛,前几天还在庆幸恢复了自?由之身,今日又变成了天涯亡命客。
霁虹这一年的实力?增长之快,与沈微依旧比肩相当?。
两人?交缠在一起,分不出胜负。沈微时不时还要?分心温轻轻的情况。
诡秘的夜里,传来一声哨声。
沈微剑眉一挑,下?意识的挡在温轻轻面前,果真如?他猜想的那般,裴谨向来追求万无?一失,除了霁虹,他还安排了其他人?。
几只箭羽从黑暗之中如?同流星划来。
沈微用弯刀尽数劈开,防住了身前的霁虹、侧面的箭羽,不知身后又划来一只,蹭过他的肩膀,墨衣裂开一道缝,血味儿生香于空气?之中。
沈微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腾空一旋,连同霁虹的剑风以及再次袭来箭羽再次尽数挡下?。
以一敌多,沈微从来不怕,但是今日,多了一个难缠的霁虹。
温轻轻见?沈微渐渐处于劣势,她能?做的也只有好好保护好自?己。将娇小的身子藏匿在树干上微凹的树洞前。
温轻轻知道,这样下?去,她与沈微可能?都活不了。
霁虹的目标也从来不是沈微,而是她。
她的眼眶红红的,被刀剑之气?震飞的竹叶划在脸上生疼。她不怕死?,她怕他死?。
箭羽如?同流星一般继续扫射而来。
霁虹抓住了时机,这次他没有再袭击沈微,而是跳上那棵温轻轻藏身的树干,一跃而下?,一把抓住温轻轻的肩膀,将她腾空拽起,抗在肩上,朝西面行去。
局面一下?反转,成了沈微追,霁虹跑。
竹林萧瑟语,弦月冷如?钩。
霁虹肩上驮着少女轻盈的身躯,他扭头看了一眼,她好像比他的海棠花还要?好看一些。
凌厉成冰的目光变得有些痴。
温轻轻眼尾蕴起的那抹红,比海棠花还要?艳。
黑夜之中,霁虹酣畅的疾跑着,不知何时才发现,身后还在紧追的那道身影忽然不见?了。
他将少女放在背上重新背好,站立于极高屋檐之上,回望被他甩在身后的那片幽绿竹林。
夜寂静无?声,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霁虹肩上坚硬的铁质肩带将温轻轻的锁骨磨出了血。他闻到了血的味道,回眸又望了她一眼,说:“漂亮姐姐,你受伤了。”
温轻轻咬紧牙关?没有说话,目光清绝,有含忍之意,白嫩如?膏脂的脸上有几道叶片划过的血痕,倒是将她衬得凄美倔强。
霁虹不明白她为何这么看她,很凶。
他忽然想起了裴谨交代他的话,人?抓到了,直接送往摘星阁。
陇烟殿中,灯还亮着,裴谨睡不着,也刻意不去用安神的药物,他在等消息。
直至明黄的门帘被掀开,霁虹高大壮硕的身影出现在裴谨面前,他沉下?了心。
裴谨问他:“怎么这么久,抓一个女人?需要?这么久?”
霁虹歪歪头,含着手指,眼神痴痴的,好像在回忆什么,久久才道:“有人?和我打架。”
裴谨皱眉,狐疑道:“此女人?会武功?”
霁虹摇了摇头:“男的会。”
能?和霁虹过功夫过这么久的,天启没几个。裴谨的脑海里立刻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却又立马否认。
沈微不能?,也不会。
裴谨又问:“用的什么武器,招式?”
霁虹兴奋道:“刀,一把像月亮的弯刀!刀法,是从未遇过的刀法!扶风的!”
裴谨的心重重一沉。
扶风刀法。
之前他为了让霁虹能?够辨别出刺客的身手来源,特地让他熟知各个国家有名?的招式身法。
霁虹有两个优点,第一个,武力?超群。第二?个,就是不会撒谎。
裴谨思量,此女子为何会有扶风高手相护?想着想着,脑袋忽而传来一阵剧痛,他的眼前黑了一瞬,险些晕倒。今夜强撑着精神撑了半宿,实在伤人?,他不想再想,朝霁虹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反正?第二?日,那女子就会死?,她的死?会昭告于天下?。
他认为,她的死?将会是盛京鲛人?疫的第一剂安抚药下?去,再有什么错,也不会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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