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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董舒的回答并不如林葳蕤想象的那般。
她食指指着自己:“我?”
又摇了摇头:“我不行。”
“你怎么不行了?”林葳蕤凑过去,手臂搭上她的肩,“平日咱们太学里,就数你最刻苦,文章也是写得一流,科举自是不在话下,董同窗倒也不必谦虚。”
“你傻了不成?”董舒还未开口,谢韵之倒先插嘴道,“她要是科举不在话下,早就入朝为官了,还怎会跟你我一同上课?”
谢韵之一语道破董舒的毛病,原来董舒科举初试屡次不过,并非她文采不够,而是一到了考场上便心神不灵,下笔之时连执笔的手都在发抖,如何能做题?
董舒道出自己的问题后,托腮叹口气道:“明年可就是我第三次参加科考,倘若要是再过不了,便只有回去纳几门夫侍,成亲生女,再替我娘打理生意……”
这可真是活生生的不努力就得回家继承家业。
林葳蕤也一并跟着她发愁起来,觉得有些可惜,以董舒的才华,未免也太过浪费,只得安慰道:“你也不必灰心,俗话说得好,再一再二,没有再三,万一这次老天开眼……”
“老天若是开眼,我便没有这毛病。”董舒哀怨地打断道。
“行了。”谢韵之满不在乎地过来也跟着坐下,“说白了,不就是胆子小么,小娘我有个主意,就看你敢不敢?”
“什么主意?”董舒将信将疑。
寝庐中还有其他学女,谢韵之为了不让旁人听见,左右手分别搭上二人的肩膀,压低声音:“我听说啊,城外有一处闹鬼的荒坟,到了半夜就鬼火闪烁,有种的,咱们今夜就到那荒坟里去,将你的胆子练练。”
林葳蕤一听便知道,谢韵之说得这鬼火,不过是坟地里的磷与空气发生的反应,跟闹鬼没有关系。
不过到底是墓地,她哪里敢去,正欲拒绝之际,董舒却已经先她一步摇头:“不…我不去…”
“知道你就这点胆子。”谢韵之不屑道,“朝堂之上,可比这闹鬼的荒坟凶险多了,你要是不敢,还是趁早收拾包袱滚蛋,免得占了太学里的桌位。”
饶是董舒生性胆小,但也经不住谢韵之这一激,当即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去就去!”
连董舒都说要去,谢韵之这个提出主意的人自是不谈,只剩下林葳蕤没有吭声。
两人一齐将目光投过来,林葳蕤被看得骑虎难下,只得咬咬牙:“我也去。”
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就应该无所忌惮,董舒跟谢韵之两人都不怕,她一个现代人怕什么?
夜半时分,城北的荒坟外,草丛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今夜的月光又圆又亮,亮堂堂照着,连火把都用不着打,三人在约定好的槐树下碰头,林葳蕤和谢韵之打着空手,董舒连笔墨都带上了。
来都来了,当然要逼自己一把,若是在此种环境下都能写出文章来,科考场上自然也不足为惧。
“都来了?”谢韵之一身白衣,面上丝毫不见胆怯。
“嗯。”林葳蕤点头,看似面色沉着,实则已经不敢大声说话。
荒草间的树木枯枝上,盘旋着的乌鸦嘎嘎叫了几声,在此等夜色中更显寂静。
“要、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董舒握紧手中的火把,嗓音都还有些发抖,“这荒山野岭的…”
“怕什么!”谢韵之打断了她的话,“出事了,有小娘我罩着你。”
林葳蕤的目光从两人面上一一扫过,也吞了下口水,不敢说话。
作为领头羊,谢韵之已经走在前方,及膝的草丛被几人的动作带出声响,很快,月光之下,小坡上的坟茔就出现在视线中。
林葳蕤和董舒彼此对视一眼,都壮着胆子走上前去。
谢韵之停下脚步,抬了抬下巴,对董舒示意道:“去呀。”
“我我我……”董舒拿着笔墨的手在颤抖,脚底就像是灌了铅一样迈不动步子,对上谢韵之大无畏的神色,她怎么也说不出服软的话,只得一个人向前走去。
谢韵之顺势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目送着董舒一步步走远。
“这样能行么?”林葳蕤小声问。
“死马当作活马医呗。”谢韵之道,“董舒堂堂一个大女人,也不知怎生这般胆小,早就该练练了。”
董舒挪动着步伐,两股颤颤地走进一堆荒坟中间,这些坟墓大多是穷人家死了夫儿,用竹席一卷便扔来埋这儿的,因此坟包也只是敷衍地堆了堆。
董舒感觉那疏松的一座座小土包下面,像是随时都会有东西冒出来,将自己一击致命。
她心里不停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在一块较为平坦的地势坐下来,摊开纸笔,又掏出火折子点亮油灯。
油灯被点亮的瞬间,她感觉自己身后似乎嗖地一声窜过一个黑影。董舒吓得浑身一紧,不敢动了,连呼吸都屏住,汗毛不自觉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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