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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林葳蕤差下人送来的书,林郁青长睫低垂:“小姐她说什么了吗?”
“没有。”羽儿摇摇头,“只不过小姐过问林公子为何这段日子不曾出现。”
“我知道了。”林郁青的语气淡淡的。
羽儿忍不住出声:“奴婢知道公子心头委屈,只是小姐年后便要科举,只怕不能分心,再说了,像咱们府上这般的世家,哪家的侍男不是这般熬过来的……”
“是吗?”林郁青幽声道,讥讽地扯了下嘴角。
羽儿不知说什么是好,只得讪讪走掉。
小院里只剩下林郁青和观棋主仆二人,许久,观棋才出声安慰道:“公子何须介怀,到底小姐心中还是有你的……”
“我明白。”林郁青难得有几分语气冰冷地打断他的话,随手摊开一本书放在膝上,仰头看向头顶的天空。
在这不大不小的一方宅院中,湛蓝的天空也被切割成碎布般的一块,让人看不清全貌。
即便是冬日,阳光还是有几分刺目。
林郁青眯了眯眼。
他知道她心中有自己,但还不够,还远远不够,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障碍太多。
就算是阿蕤对自己一片真心又如何,她能拗得过林家父母么?
今日林浔枚要他学规矩,自己便要老老实实地学。
若明日林浔枚要阿蕤迎娶正夫进门,他也要笑脸相迎不成?
想到林葳蕤日后兴许还要在林浔枚的唆使下迎娶别的男子为正夫,林郁青便觉得胸腔中似是有火焰在熊熊燃烧,烧得他片刻不能安宁,夜不能寐。
逐渐地,他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捏紧成拳,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转眼便快要到除夕节,即便是人丁冷清的尚书府,也热闹起来,除了下人忙里忙外地进出扫洒,为膳食做准备外,林霑在朝中的交好也一一上门拜访。
林葳蕤也难得放下书本,出来转悠转悠,即便是在府中,也能听见墙里墙外热烈的鞭炮声响,或是诗兴大发,写几幅新对联,反正林府人虽不多,宅子却不少,多的是贴对联的门楣。
就连书房前的灯笼,也要换一对大红色新的,林葳蕤站在廊下指挥挂灯笼的下人,左左右右却总是觉得不对劲。
大约是强迫症犯了,她索性让小厮下来,自己提着灯笼爬上搭在檐下的梯子上,找准位置一气呵成地挂好,随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头也不回地问下面的丫鬟:“羽儿,你觉得怎么样?”
然而还不等羽儿答应,木梯便猛地颤动起来,上端的林葳蕤重心不稳,差点后仰摔下去,幸好她忙抱紧旁边的梁柱,朝下边望去,只见谢韵之一袭红衣,长腿搭在梯子下端,满脸得意。
“谢韵之你疯了!?”林葳蕤失声尖叫,“好好的不在自己府上过年,非得来找我的麻烦?”
“找的就是你的麻烦。”说着,谢韵之又不轻不重地往梯子上踹了一脚。
林葳蕤心都快蹦到嗓子眼,她估摸了下自己距地面的距离,一鼓作气,蹭蹭蹭从上面爬下来,落到谢韵之面前。
只是最后一脚差点打滑摔倒,幸好谢韵之手疾眼快将人接住。
林葳蕤毫不领情,站稳之后,五指捏成拳重重往她肩上锤了下:“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你?万一我真掉下来了怎么办?”
“掉下来又如何?不是还有小娘我接着你吗?”谢韵之双手抱胸,满不在乎,“当真是胆小。”
“你胆子大。”林葳蕤反唇相讥,“有种你上去让我踹几脚试试?”
她话一说出口,旁边的婢女都跟着微微诧异了下,没有料到林葳蕤几时与谢大小姐这般关系亲近到口无遮拦的程度。
“好了好了。”谢韵之的手自然而然地搭上她的肩,“不就是逗逗你吗,那么小气干嘛,还是不是女人了?”
林葳蕤这才消气几分:“你来作甚?”
“当然是来给拜年的,怎么说也是我庶妹娶了你堂弟,我来见见堂亲,有什么可奇怪的?”
林葳蕤才想起这茬来:“荇之也来了?”
“一口一个荇之,也不怕谢宜之听了吃醋,他自然是来了,他们小两口不来,我还来做什么?”谢宜之回答得漫不经心,“行了,小娘我难得到贵府一趟,你总得带我去逛逛吧?”
二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庭院中,转了大半圈,左右是雪景,外面冷得慌,还不如回屋子里猫着,林葳蕤许久未见鹿荇之,便寻思着到前厅去与他聊聊,转弯之际,却正巧撞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林葳蕤顿住脚步:“郁青?”
许久未见,林葳蕤不禁觉得他竟消瘦了几分。
林郁青自然也是看见了她,微微俯身应道:“小姐。”
又对着林葳蕤身旁的谢韵之道:“谢小姐安。”
他话音未落,旁边又插.进一道阴冷嘶哑的嗓音:“奴才李氏见过大小姐。”
林葳蕤这才见到守在林葳蕤身旁的李公公,不由得愣了下:“这是?”
“回小姐的话,奴才是在郎君身边伺候的下人。”
“既然是伺候爹爹,你跟在郁青身边作何?”林葳蕤问,乍一看便觉得这李氏与郁青之间的相处有些奇怪,寸步不离地跟着,就像是在监视他一般。
“奴才是奉郎君之令,伺候在林公子身旁教导规矩。”
又不是宫中的皇子侍君,有什么规矩可教的,再说郁青平日里并没什么差错,何必多此一举?林葳蕤心头嘀咕,但到底惦记着他是爹爹身边的人,没有多说什么:“有劳您了,若有事先忙去吧,我与郁青许久未见,正打算同他说说话。”
李公公平日里在林郁青面前趾高气昂,但对着林葳蕤这个正牌大小姐,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埋着头先走一步。
等他走远后,林葳蕤才低声与林郁青道:“好端端的爹爹怎么又想起这出,他没为难你吧?”
林郁青垂眸看她,眼底带着柔和的笑意:“阿蕤放心,还谈不上为难。”
可林葳蕤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人何时到府上的?我竟是毫不知情。”
她仰头看着林郁青说话,黑白分明的眸子透亮晶莹,脖子上围了一圈纯白色的兔毛围脖,衬得一张脸愈发白皙娇小,林郁青心头微动,云淡风轻道:“李公公不过是教我些日后为人夫的规矩,此乃天经地义,阿蕤自是不必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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