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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贵妃含着笑意走了进来,步履悠闲,眉眼皆是平和,若非不知,便要以为她今日前来是要与皇上一同用家常饭的。
她行至殿中间,朝上面两人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微微屈膝,将头低下,眉眼含情朝皇上那边看了一眼。
在上座的皇上原本不悦的心情似都被她抚平了一般,竟亲自站起身来道:“起来吧,淑妃怎么过来了?”
元妃离世,十六年来淑妃一人独占皇上的恩宠,风光无限,后宫中无一人可敌过她,这么些年来她日渐沉稳,容貌却是越发夺人耀眼了。
淑妃朝宣城公主那边瞧了一眼,道:“原是宣城犯了错,我派了人去寻她,却不想见到了令人吃惊的场景。”淑妃将目光又移到祁婠伊那边。
皇后微微皱眉:“淑妃这话是何意?”
淑妃闻言立即跪下,面色严肃凛然:“臣妾教女无方,才致宣城犯下今日之错,她偷偷放人出宫也便罢了,竟还是跟踪长公主,实在罪当严惩,还请陛下责罚。”
宣城公主闻言愣了愣,嘴唇跟着都颤抖了起来,面生恼怒,原以为母妃过来是为自己做主的,却不想她一来便先为自己认罪。
其实这样的事情从前也是有的,小时候若祁婠伊犯了错,她便会拿出来说,可这件事情最后祁婠伊都受不到惩罚,反倒是她时不时会被母妃教训。今日她祁婠伊犯了这样大的错误,却最后还是要自己先来认错,宣城公主不服,所以只站在淑妃身后,目光中有不甘,所以未曾跪下。
淑妃见状,一只手拽着宣城的胳膊便将她往自己身旁拉,宣城公主只能跟着跪下。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很快收敛,朝皇上那边看了一眼,见皇上面色微变,她才发声道:“不过出一趟宫,这样的小事不必如此。”
淑妃又欲再论,那边皇上摆了摆手,意欲作罢:“都起来吧,身为大齐公主,应当将心思都放在自身礼仪规矩上,而不是整日关心些别的事情。”
淑妃面色一敛:“臣妾会好好教导宣城的。”
她身旁宣城公主尚未理解既不准备惩戒自己,又为何要有自己下跪认错这一遭,但这个时候该说什么话她是有数的:“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两人起身,淑妃这才道:“不过臣妾派人将人带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另一个人。”
皇后面色一沉,祁婠伊也大约明白了淑妃特地赶来是为了什么,不等他们两人说话,祁婠伊便扭头看向淑妃:“不知淑妃娘娘特地带了何人进宫?”
淑妃朝身后示意,宫女出门将人带了进来。
宫女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粗布补丁衣裳的中年男子,他皮肤黝黑,面容粗糙,眼睛边上有一道疤痕,进了大殿之后便瑟缩着,目光闪躲,不敢多看。宫女将他带到殿前后便退下了,那人朝上位小心瞄了一眼,又连忙收回目光,伸长胳膊跪地叩首:“草民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淑妃看向皇上,皇上没有说话,算是默许的态度,淑妃走到那男子跟前:“告诉皇上你是何人,都看到了些什么。”
“草民是城内土家坡的猎户,就是那户农户的邻居。”
祁婠伊下意识反驳:“那地方十几里都见不到一个人,哪里有什么邻居。”
猎户不敢看祁婠伊,听见祁婠伊的话只是停住了话端,然后慢吞吞解释道:“土家坡是不剩几户人家了,所以草民并非住在山脚底下,而是住在山上。”
祁婠伊不做声响了,静等猎户继续说下去。
淑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正好被祁婠伊捕捉到,她直视过去,丝毫没有畏惧心虚,倒是淑妃悻悻地收回自己目光,不敢与祁婠伊对视。
猎户声音继续:“草民是靠在山上打猎为生的,王农头时不时会上山砍柴,每隔几日我便会带些猎物去他那儿,用来换取他们家种的菜和柴火。谁知道今天去的时候……”猎户瞳孔微微放大,咽了一口口水,目光畏缩,“谁知道昨天去的时候,才知道被人逼死了。王大嫂说,是因为她家的传家宝贝被上头的大人物看上了,抢走了,他们不甘,这才得罪了人,没有了性命。草民不放心,今日去看,谁知道……谁知道王大嫂也被人害了,两个孩子也不知所踪。”
皇上身子往前倾了倾,认真去辨猎户的神情,脸上阴晴不定,他淡淡出声:“如何证明?”
“草民今日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公主离开的轿子,轿子是宝蓝色的,轿顶用的是金镂飞鸟,华贵异常,草民之前从未见过。”猎户一边说,一边头更低了,他能够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极具压迫性的目光。
“顺平,你有什么话说?”皇后在一旁想要说什么,不过还未开口,便见皇上下了定论,她面色一定,不做声了。
“儿臣无话可说,此时因儿臣所起,儿臣自当受罚。”祁婠伊仰头道,她从方才进殿便一直在地上跪着,这会儿膝盖已经开始疼了,她藏在衣裳底下的腿微微朝后收了收,面色镇定道,“不过农妇并非儿臣所害,儿臣并不知情。”
“好,既然是这样,那朕便罚你去寒叶寺思过两月,你可有异议?”皇上身子往后一靠,眼睛微眯,无波无澜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来。此话一出,莫说是祁婠伊,皇后先是第一个惊讶的,她从来面容淡然,雍容华贵,在后宫掌权多年形成了一幅旁人琢磨不透的脸,可听到皇上的话,她竟一时间失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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