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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候氏见过裴家管事之后,季宗德很快也来了福熙堂。
想到此前在诸多朝宴上,他一时糊涂站成章明达那一派,这个户部尚书偶尔还主动和他搭上两句话。当时他瞧着章明达也似是颇为亲近裴长仕,不只是出手大方的关照些吃的玩的,还常常委以重任。谁会料到最后的境况会是这样呢?
朝中这两日压抑的很,外头少不了许多风言风语,都是说章明达豢养了一条毒蛇,最后被反咬一口。也有人说裴长仕不顾师生之情,着实是恩将仇报,德不配位。
若事情真是这般简单便好了,世人说什么黑与白、邪与正,都非要分出个是非对错来,可官居高位的人岂能真的是酒桌上论长短喝出来的吗?
他是糊涂了半辈子,也知道裴长仕这个人城府极深,不是季九思拿捏住的。季候氏跟季宗德说,六礼已然过得差不多了,现下九思也是个正儿八经在家里待嫁的姑娘。
季宗德拿帕子擦着胡子上得雪沫,犹疑不定,“虽是圣旨,也并非毫无转圜的余地,裴尚...首辅这样的身份,我们着实有些高攀了,现下就将六礼过完,儿子担心欲速则不达,到底对裴家不甚了解。”
季候氏看了他两眼,也没想到自己儿子竟不是先欢喜攀上裴家的亲事,倒是有些欣慰,“你顾虑的我也知道,从前老爷和裴家也算是旧交,家风自是不用多说。这两日和裴家接触着,那边态度极好,该给的礼数也是半点儿不曾落下。”
季宗德闻言略略松口气,手里还有事情未处理完,他还要去书房一趟。季候氏唤住他,柔声道:“九思的事儿也算是定下了,你那边院子空荡荡的终日没个人不成,外朝繁忙,内院也得需人妥帖打理着。”
季宗德拱拱手:“全凭母亲安排。”
季候氏十分高兴,笑着递过去一个拜帖,“那我可做安排了,上次探了探敬家的口风,那边的反应是不错的。我写了帖子请郑家老太太帮忙跑一趟,私底下再问个准话。”
季宗德恭恭敬敬的站着:“儿子是续弦,还望母亲替我周全,不能委屈了别人姑娘家。”
季候氏笑他:“这我是知道的,现在才走到哪一步?你就着急这些....只管放心,后头该有的礼数,聘礼一样儿都不会少了去。”
季宗德近四十的人难得还漏出点局促的神色,囫囵的点点头,就把帖子递还回去,忙着往书房去了。
一夜都睡不着,九思还是点起灯看了许久的书,之前那本策论七七八八也看了半本儿。
等好不容易歇下,听到门扇被人叩响。
守夜的是芙巧,在榻板上睡得死沉沉。她在床上支起半个身子喊芙巧,芙巧从边上探出个脑袋,眼睛都睁不大开,挑开幔帐轻声问:“...小姐可是要起夜?”
九思往外看了一眼,拔步床两三层葱绿的云锦帐子把光线挡的严严实实。听到纱橱格挡的槅扇被拉开半幅的声响,外间守夜的丫鬟轻着步子走过来,用气声唤道,“芙巧姐姐。”
芙巧把幔帐撩开半幅,看到雪松半蹲在床前,她不禁皱着眉问:“怎么了?小姐刚睡下,外边又在吵什么?”
雪松这才看清楚床上坐起来的人,忙道:“不是成心吵扰,是东院来了人请,说二小姐咳血咳得厉害,怕出了什么事儿,她们也担待不起。”
九思半倚在软枕上,片刻才问:“大伯父呢?”
雪松往前移了移身子,挨上脚榻才说:“奴婢也问了,梁妈妈说去请过,可大老爷用过晚膳就去了外头,夜里也不好惊扰老夫人。。”
这夜里如何能惊扰祖母?九思没动,芙巧顿住从架子上取衣服的手,问:“小姐可要去一趟?还是先去请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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