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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人呜呜咽咽的抽泣声中,陆追源拿出了手机。刚解开锁定,大姐就扑过来抱住她大腿,惊慌失措地叫道:“你要打给谁?”
“你的伤必须进一步处理。”陆追源看着女人满嘴是血、手臂缠纱、脚似乎还扭到了的可怜模样,无奈回答,“我找安保处值班的警卫过来,先陪你到医务室去。”
大姐说:“别啊!警卫一过来,不就闹开了吗?小陆你行行好,我不是还没得手吗,你就睁只眼闭只眼,悄悄放过我这一回……”
陆追源说:“你觉得瞒得过去吗?你要怎么跟人解释你缺的门牙?”
“我今天就请假去补上!”大姐说。
“那你手臂上的伤呢?伤口有点深,就算穿长袖遮掩,也很容易让人看出来的。”
“我……我就说,”大姐拼命找了一个理由出来,“我就说剁排骨的时候菜刀脱手了!”
菜刀脱手砍到左手臂外侧,这受伤的位置略奇葩。陆追源默了一会儿,又问:“地板上的血迹还好说,实验室的墙是特殊隔音材料,沾上血迹就擦不干净,你让我怎么跟别人解释呢?总不能说我也在实验室剁排骨,剁得血肉横飞吧。”
“你可以跟人家说……说……”大姐答不上来了,开始耍无赖,抱住陆追源大腿不松手,大哭道:“呜……我不管,总之你不能打电话给警卫处!我四十二岁了,在所里工作了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时糊涂,你不能这么对我……呜呜哇……呜呜……”
她的哭声又高又亮,一口气能飚半分钟,最高音处甚至打个旋儿再开始下一个小节。然后……
因为分贝过高,强度过大,触发了噪声警报系统。安保处冲过来两个人,看到实验室里这恍如凶案现场的状况,二话不说把所有人都带走了。
陆追源在安保处办公室接受了一番简单的问询,再去监控室调出昨晚的监控录像查证,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红外摄像头的监控画面显示,她离开实验室没多久,石岩就坐了起来,头埋在膝盖上,瘦削的肩膀大幅度地抖动……好像在哭?然而没等陆追源分辨清楚,警卫已经把这段录像快进了,因为认为没什么细看的价值——实验被试自杀的都不少见,哭一个又算得上什么事呢。
这一快进就把时间轴往后拖了将近两个小时,石岩又躺下了。屏幕左下角时间显示02:05:46am时,门忽然打开,维修工大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在黑暗里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病床边。床上的人已然睡熟了,以致于大姐的手隔着被子在他的身体轮廓上爬走时他毫无所觉,直到那双手伸进被子下面……
接下去就是一场火爆的全武行了。单从身手上来说,一个是一米八的少年,一个是做惯粗活的中年女人,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但掐架伊始时,大姐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似乎在奇怪被子底下这个死囚居然没有被绑住;就是这个迟疑让石岩占得先机,在打斗中占了上风。
扭打过程中,女人从大大的工作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圆形的器具,几次试图往石岩脖子上比划,最后被石岩一巴掌拍飞,那个东西也掉进了床底。似乎正是这件东西刺激到了他,原本徒手跟她对打的石岩顺手抄起了实验台上的长颈烧瓶,砸到了女人的左臂上。
值班女警卫将监控暂停,倒退两秒,指着画面中大姐手上拿着的东西,问:“这是什么凶器?”
大姐尴尬极了,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是皮制的……伤不了人。”
警卫愈加严肃起来,大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架势,追根究底地问:“到底是什么?请你说实话。”
“是,是……”大姐呐呐地说,“是……情|趣项圈。”
“……”陆追源默默地想着回实验室一定要先清扫一下床底。
一直作扑克脸的警卫也噎了很久,然后对大姐说:“打架打成这样还记得那档子事,姐姐,你可真是个人才。”
最后石岩的行为被定性为“正当防卫”,而不是要被遣送回监狱管理局的“无故伤人”。问询后大姐被送去了医务室处理伤口,同时一份拷贝的监控录像被送上了后勤处处长的办公桌。
陆追源在事件记录单上签字时,警卫在一边善意提醒说:“虽说这次你的被试打人情有可原,但还是可以看出他非常容易暴躁,动起手来也狠,为你自己着想也好,为旁人着想也好,今后必须多防范一点。这里有现成的脚镣和手铐,你如果需要,可以先领了去再来补申请表。”
她说这话的时候,石岩就在她们两米外站着,双手抄在囚服的裤子口袋里。昨晚的那段监控录像没有关,时间还在一分一秒地往下走,四个摄像头从四个不同的角度监视着重新平静下来的实验室。监控中的石岩坐在窗台上不动,站在这里的石岩也不动,仿佛没有听到警卫的那番“提醒”。
陆追源看了他一眼,对警卫笑道:“不用了,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当心的,不会让他再伤人了。”
回实验室的时候,石岩沉默了一路,快到门口才说:“她的建议很合理,你为什么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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