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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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秋

在国共开始会谈见报并吸引了全国人民的目光时,白丽梅不仅收到了金文澜等人的信，还见到了孙太太留下的管家。他是来给白丽梅送东西并辞行的。

“罗太太，这是我家太太吩咐我在离开前送给你的。她和程太太、刘太太已经在上海安顿下来。我这面已经把房产等处理好了,明日就带人去上海。”

“火车通了吗？”白丽梅接过孙太太留给自己的小皮箱。她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但也没有问管家。

“还没。我家将军另外有安排。”

听说孙家另外有安排,白丽梅便祝他们一路顺利。因为是在上班,白丽梅便掏出钱包，把里面预备不时就来收捐款的那几块大洋，坚持送给管家做程仪。

管家推辞不过就收下了。

奶娘看白丽梅下班提了个小皮箱回家，就问她：“哪来的这个？”

白丽梅回答后打开皮箱，原来里面装了两块衣服料子，是今年的新花样；一条棕色的开司米大围巾；一件男童呢大衣,是育才学生的制服。一个小纸条夹在呢大衣的衣襟上。那是孙太太的手书，说这些是送给白丽梅的纪念。

奶娘啧啧称奇道：“真没想到孙太太还会送你这些。”

“是啊。”挺出乎白丽梅意料的。她把围巾递给奶娘：“这个颜色适合你。奶娘，这应该是孙太太为你准备的。”

“这么好的东西……”奶娘有点不舍得。

“你用吧。我不是有一条大红色的么。这颜色就是给你预备的。你不要舍不得了。”白丽梅抓过围巾，缠绕在奶娘的脖子上。她退后一步端详：“嗯，好看。暖和不？”

“暖和。”奶娘笑着答应,抬手去解围巾。“等天冷了，我再围吧。”

她眼里的欢喜和爱惜令白丽梅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给奶娘换条围巾呢。

等把东西收拾好了,奶娘就问：“金先生到了上海做什么营生？还教书吗？”

“嗯。她说很多当初逃难的那些人，现在都涌回了上海。人多活儿就多。她暂时住在孙太太的家里，等这边房子卖了以后才能再买房子。日子也还过得来。”白丽梅把今天收到的金文澜的来信内容，细细说给奶娘知道。

家具不好卖,但是白丽梅把钢琴等卖了。她就等有了金文澜的详细地址，好把钱汇过去。就说是给孩子买钢琴的。

奶娘听得就皱眉，颇为遗憾地说：“住在孙太太家里啊。”

“嗯,她和刘太太已经选好了孙太太家附近的洋房，就等着孙府管家把她的院子卖了好买房子的。你放心，孙太太是欢迎她俩带孩子住着的。”白丽梅把管家已经把卖房款汇过去的话，也告诉给奶娘。

奶娘连连点头说：“这就好。但还得是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更安心。”停了一下，她又说：“姑娘，虽然育才这儿提供宿舍，但我还是觉得咱们得有自己的房子住，这心里才能踏实、安宁。”

“咱们家不是有个小房子租出去了吗？

奶娘就说了：“成哥儿大了，他处处要学乔家的小少爷。咱们得买个有两间卧房的房子。我看像学校这样的房子就挺好的。趁着手里有钱先买了，不住也可以租出去啊。”

见奶娘拿孩子大了做理由，白丽梅莞尔。罗成今年夏天闹着要自己去西屋住，言称他正刚哥哥就是自己一个房间。白丽梅拗不过他，便参照程世文有谢妈妈陪着，让奶娘陪他去了西屋住。

现在她突然想起乔太太往年在自家住的时候，在大炕上拉的那道帘子，估计在洛阳也是那么住的。再想想学校去年开除了一个教员，那被辞退的教员，在急切间找不到住处，不得不搬去旅馆做过渡，白丽梅便同意了奶娘想买房子的提议。

“还在原来那儿买吗？”

“就在那儿买吧。毕竟那块咱们熟悉一些。趁着现在有不少人要回老家，房子价格也便宜。”奶娘还有更深一层的担忧。“罗家也不剩多少地了，咱们手里的钱买了房子，以后月月也是有个进项的营生。你不是张罗把成哥儿的爷爷奶奶接过来吗？”

白丽梅是有这打算。不想让老人家在东北做亡国奴。最主要的是她手里有笔不大不小的存款。其中有罗家陆续汇过来的钱，还有她省吃俭用攒下的薪水。这些年这几年白丽梅跟老家一直有联系，每个月她都写信回去，每个季度也都会给儿子拍上一张照片寄回去，以安慰孤独的公公婆婆。

罗家的老太爷子和老太太在罗成出生前就双双去世了。二老年届古稀虽不算短寿，但依着白丽梅和奶娘的猜测，老人的辞世还是与凇泸会战有关，因为罗家的长孙、次孙都在那一战里为国捐躯了。

就是罗介亭父母的健康情况，也算不上好。在罗介亭的父亲写来的家书，字里行间能明显地看出他逐渐出现的手抖和软绵无力。老人家也曾明白地告知白丽梅，要不是有罗介亭和她肚子里的这个期望在，可能她婆婆熬不过去38年的。

即便是这样，公婆还在38年的秋收后就汇钱过来了。后来白丽梅的了教员的工作就立即写信回去，报告了自己的薪水，但她公婆还是坚持每年秋收就汇钱给她，且只在每封信里叮嘱她好好留在西安过日子，丝毫不提让她带孩子回去的话题，也不接白丽梅让他们离开老家来西安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