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堕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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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感觉如何？”

跪坐在和室内,小乌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鬼切，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脸上浮现出了丝丝担忧之色。

这几天预计材料就能全部拿到手,为了让事情进行的足够顺利,安倍晴明已经开始先试着削减阴阳术了。

只是看样子,源氏最初用的阴阳术对鬼切的伤害着实不小。

“不用担心。”

轻声安慰着小乌,鬼切面上露出一个透露着安抚性的笑来,伸手揉揉小乌的头发,同时忍不住对她伸出手来,将小乌揽在了怀里。

“嗯……真的很好哦。”

凑到了小乌的耳边,鬼切眯起眼睛,感受着怀里的温暖,这才感觉到舒缓了些。

这些话鬼切说的半真半假。

那个阴阳术也不知道扎根在他身体里面有多久了，如今只不过是稍稍削减咒术，就让鬼切感觉到一阵阵的难耐尖锐的刺痛。

不过对比这疼,鬼切更加心寒的是，看这阴阳术的渗透程度，恐怕很早之前源氏就对他下手了。

闭了闭眼,鬼切忍不住凑在小乌脖颈处蹭了蹭。

幸好，他不算是彻底跌入深渊。

而作为被抱着的对象，小乌没什么大的感觉，反手抱着鬼切的腰，眨眨眼,心里面有些稀奇，没想到自家兄长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嗯……是在向她撒娇呢。

有了这个想法，小乌莫名的心情好了起来，笑弯了眼，伸手一下下轻轻抚着鬼切顺滑的发丝，嘴上说的话也不自觉的透着安慰小孩子的意味。

“嗨嗨，兄长最棒了!”

感受到小乌的动作，听到小乌的话，鬼切不自觉的僵硬了下身子，有点儿想要反驳，但是又贪恋此刻这个怀抱。

认真想了想一系列的后果，鬼切干脆还是闭上眼睛随小乌去了，顺便还很乖的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安安静静的窝在小乌怀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算了，被当成小孩子那就被当成个小孩子吧。

难得的可以正大光明的赖着，而且被抱着还挺舒服。这次不珍惜，谁知道下次他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机会。

等到安倍晴明走过来就看这么奇异的场景——身材高大的鬼切努力窝在小乌怀里，也不觉得难受，脸上还隐隐透着点享受。

手里摇着扇子的动作顿住了，安倍晴明有那么一瞬间怀疑阴阳术是不是对鬼切的脑子也造成了伤害。

见到安倍晴明的到来，小乌不太方便起身，只是冲着他点了点头，小声唤了一句“大人”。

“虽然不想打扰你们兄妹相处，不过……”走近了，安倍晴明手中的折扇点了点掌心，微笑道：“该动身出发了。”

听到这话，小乌点点头，随后推了推鬼切的脑袋：“兄长，我先走了。”

起身，小乌也看到了过来找她的已经收拾好的一期一振和茨木童子，也不久留，和鬼切告别后立刻随着二人出门。

就差最后一样东西了，很快，她的兄长就能摆脱束缚了。

这么想着，小乌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翘，眼底隐约有着细碎的星光闪动。

与此同时京都的另一间屋内，身着唐衣的源赖光也笑了出来。

“就按照计划来吧。准备好，去安倍晴明那里，迎接鬼切。”

在源赖光对面，八岐摸着下巴轻声道：“那么，就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幽幽黑瞳中隐约有竖状的瞳孔，更深处，好像还有一只怪物，正在透过这具身躯同源赖光交流。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三日便悄然流逝。

漆黑的夜幕上没有一颗星子，唯有皎皎的明月当空高悬，成了天空中唯一的光亮。

京都城外，此时正有三人在夜色中飞奔着朝着都城逼近。

小乌走在最前方，怀里面抱着一个木盒，盒子里面放着最后的一样解术需要的东西。

眼看着马上就要靠近了，小乌却突然在距离京都只有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心脏一下下的跳动，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莫名腾升起，让小乌心生出一抹不安。

“怎么了？”

一期一振紧跟着，疑惑的看着小乌。

因为一直跟着小乌帮忙的缘故，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一期一振和小乌也算是熟悉了，也就更明白在对方心里鬼切占着怎样重要的位置。

所以眼下小乌不是急着回去反而停下，让一期一振有些许的疑惑。

“总觉得……有些不安。”

低声叹了一口气，小乌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随后笑了笑，道：“没事，走吧。”

反倒是走在最后的茨木童子没有说话，盯着面前京都，表情有些奇怪。

空气中似乎有着一股子他觉得恶心的味道。

但是看着两个人都没什么反应，都走了，茨木童子也就没有开口，也跟上走了。

踏入城中，在这一刻，景色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天色更暗了，空中一轮血月，城中建筑物在黑暗里模糊了轮廓，城市里面空旷死寂，没有丁点儿人气。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三人变了脸色。

这里根本就不算是京都。有大型的阵法笼罩住了城市，然后割裂开辟了这么个空间。

这就好像是，有人专门等着他们回来一样。

突然，有冲天的灵力震荡从城中一角传来，冲击着这方小小空间，带出来的余波掀动了三人的发丝。

而这个方位……

辨认出来发生异动的地方是安倍晴明住处的小乌紧绷了神经，脑海中顿时想到了最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源氏的阴阳师很多，水平高的也不在少数，布下这个阵法绝对可以。而对方的目标是鬼切……

只是稍稍想到自家兄长，小乌彻底坐不住了，下意识的朝着鬼切所在的地方跑去。

好像是没有听到身后一期一振和茨木童子的叫声，一路踏着血月投落在地上的光，小乌踩着屋顶飞奔。

风刮起她的发丝，衣袍在空中飒飒作响，捏着木盒的手收紧，指节泛白。

走的近了，最先映入小乌瞳孔的却是破败的围墙，环绕着的火海，以及围在宅院外，身着铠甲的武士和阴阳师。

他们衣服上的笹龙胆花纹在火光的照映下显得异常的刺眼。

怔怔的站着，小乌耳尖的听到了这群人笑着低声探讨着这次讨伐的成功，慢慢的，眼前成了一片血海。

安倍晴明此时一人站在门口，背后是被结界护着的院落。

站在他对面的就是源赖光。

“吾只是来接回我源氏的重宝鬼切，怎么，安倍晴明，你还打算阻挠别人接回自己家的刀吗？”

脸上带笑，源赖光看着对面的安倍晴明，轻声问道。

听着他的话，安倍晴明却仍然不打算退步：“是吗？真的是你们源氏的刀吗？我可没有在鬼切身上看到什么代表源氏的印记。”

说罢，安倍晴明指尖动了动，再次加固了结界，随后继续缓缓说道：“而且，比起你，我更相信鬼切的妹妹呢。”

话音刚落，源赖光就感觉到背后有破空的声音传来，对危险的直觉疯狂预警，让他下意识的侧身避开。

刀锋割裂开了源赖光左臂的护甲，血液从伤口涌出，眨眼间染红了他的衣袖。

小乌脸颊上有溅上去的血珠，和她猩红的眼瞳相互映衬，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骇人。

垂落在身侧的右手紧握着本体，刀尖虚虚落地，刀锋已经被血液尽数染成了红色。

“嗯？好久不见了，你的见面礼有些特别。”

源赖光似乎也不惊讶小乌回来，反倒是还跟她打了个招呼。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小乌手中的刀上时，神色稍有变化：“外面的那些人都被你杀掉了啊。”

小乌并没有搭理他，又是一刀斩下，这次刀锋对准的是源赖光的脖颈。

然而等源赖光举刀架住小乌的攻势时，小乌却一脚把他踹开，朝后跳跃，落在了安倍晴明身侧，将手中的木盒递给了他。

“东西，我带回来了，兄长他就麻烦您了，这里交给我。”

安倍晴明接过手中的木盒，脸上浮现了一个略有些奇怪的笑来：“放心。”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突然又穿出来了一声熟悉的叫喊：“小乌，那家伙是个冒牌货!”

眼孔略微收缩，小乌下意识的抢过对方手中的木盒，但是与此相对的，是身上传来的阵痛。

“安倍晴明”脸上出现了古怪的花纹，在他背后，有数条蛇的虚影浮现。

空气开始不断的扭曲，随后如雪花飘落入温暖的室内一样，开始消散融化。

眼前的景象缓慢的变动。这个时候小乌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结界，而不过是一个大型的幻境虚影。

站在她面前的也不是安倍晴明，而是一个脸色苍白，紫发紫瞳，嘴角绘有花纹的男人。

他对着小乌微微一笑：“吾为邪神，八岐大蛇。”说着，他凑近了小乌的耳畔，轻声说道：“初次见面，这份礼物，还希望你喜欢。”

眼底幽光闪过，八岐大蛇没入小乌腹部的左手微动，暗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腕滑落，留下一串血迹。

“是吗。”

垂眸，小乌伸手握紧了八岐大蛇的手腕，随后挥刀斩断了他的身躯。

不出小乌的意料，眼前这个只不过是个□□。

而在这个时候，背后却有轻微的声音传来，有什么东西朝着小乌的脖颈落下。

下意识的举刀，小乌转身，原本还算是平静的面上终于浮现了点点惊恐。

映入小乌眼中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只是，原本灿若繁星闪烁的金瞳如今暗淡无光，眼部出现了红色的划痕。

“兄……长？”

小声唤着鬼切，小乌握刀的手在轻颤，腹部的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大脑一片空白。

鬼切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见此，小乌不自觉的卸下了力道。然而仅此一秒，鬼切的刀光便落在了小乌的身上。

鬼切的另一只手上，一把太刀染上了猩红。

“兄长……”

腿软跌坐在地上，身前巨大的刀伤从左肩蔓延到了右腹部的血洞，大量的失血让小乌脑子有些混乱。

见此，抱臂站在一旁的源赖光神色平静，对着鬼切道：“先断其四肢，废掉她的行动，再把她带回去。”

毕竟，这样好的实验体，他还不想失去。

听到了源赖光的命令，鬼切手中的刀尖对准了小乌的眼睛，暗淡的金瞳中空洞无神。

“兄长……”

隐隐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小乌看着面前的刀锋，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没有力气举刀。

太刀的刀锋落下，划破了空气，带出了破空的“簌簌”声。

小乌闭上眼睛，下意识的有些瑟缩。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是落到了个怀里。

“噗嗤。”

刀刃切割开血肉的声音在死寂的夜晚有些响亮，接着，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

小乌睁开眼，看到的却是白发大妖怪愤怒的表情。

“你到底在干什么？”

茨木童子紧紧盯着小乌，一手紧勒着小乌的腰，脸颊上还有点点血珠，眼中的怒火翻涌：“束手就擒？哈？你这家伙，这不是正好如了那个卑劣的家伙的愿了吗？”

呆呆的看着茨木童子，小乌看到他脸颊上的红色，视线落到了他的右边的臂膀上，眼孔轻轻颤动。

那里的衣袖……没有了，连同他的手臂。

在茨木童子的背后，鬼切又再次冲了过来。

“啧，麻烦。”

嘀咕了一声，茨木童子也不看一眼自己失去的手臂，揽着小乌朝一旁躲了过去。

“你这家伙，既然认不出自己面前的敌人到底是谁，想来脑袋也没什么用了，捏碎了也是可以的吧？”

迎着鬼切的目光，茨木童子呲了呲牙，把小乌护在身后，周身黑色的火焰隐隐浮现。

“茨木童子么？”

看到突然冒出来搅局的妖怪，源赖光对他并不感兴趣：“既然你自己找来要送死，我就满足你这个请求。”

场地中，白发的大妖怪和黑发的付丧神打在一起，轰鸣声回荡。

慢慢的，回过神来的小乌挣扎着站了起来。

额前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眼睛，身上的伤口还在渗出血液，衣服也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背后黑色羽翼张开，下一刻，小乌就已经加入了战局。

反手挡住了鬼切的刀，小乌把茨木童子扔了出去。

“兄长。”

巨大的黑翼禁锢着鬼切，让他无法行动，小乌从后面抱着他的脖子，低着头，埋首在他的脖颈间，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

“兄长，我好疼……”

你醒过来好不好？

“兄长……真的好疼啊……”

被刀刃砍伤的疼，太让她痛苦了，就好像……曾经，她经历过一样。

“啪嗒。”

有泪珠砸落在鬼切的脖子上，声音传入他的耳内，一瞬间，鬼切安静了下来。

时间好像静止了，所有的声音在此时此刻都消失了。

原本笼罩着金瞳的黑雾被抹去，鬼切渐渐清明的眼睛看到了不远处一身狼狈的茨木童子，看到了站在一旁脸上浮现了震惊的源赖光。

低头，鬼切还看到了包裹着他的熟悉的黑色羽翼。

“小……乌？”

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鬼切恍惚的好像想起了点什么，刚想要转头，就被小乌伸手捂住了眼睛。

“兄长，我……最喜欢兄长了。兄长能够醒过来，我很高兴。”

声音很轻，失血过多让小乌的脸颊过于苍白。

费力的笑了笑，小乌刚准备说什么，在这个时候，上空突然传来迫人的威压。

有着八首八尾的巨大狰狞的蛇的身影出现在上空，竖瞳紧盯着下方的人，张开的口中獠牙清晰可见。

危险的预感席卷了在场的所有人。

深呼吸一口气，小乌看了看鬼切，然后突然一个手刀打昏了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