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梦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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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野想着，步伐越发轻了些，赤着脚踩在瓷砖上往浴室的方向走。这家私人医院的条件十分好，连地面都是烧着地暖的，脚底踩上去暖烘烘的，程野一路走到了洗手间门外，这才发现，秦绝居然都没关洗手间的门。

洗手间里已经弥漫了些许水雾，透过洗手间的门往外钻，程野才走到门口，就被水汽冲了一脸，他微微眯了眯眼，透过小缝隙往里面看。

因为程野背对着门口，所以他只能看到秦绝的后面，他清晰的看到一道狭长的刮伤，从秦绝的后腰往上，一路刮到秦绝的肩膀上，伤口很长，但很细，也很浅，大概是因为伤口很细的缘故，所以都已经贴合在一起了，只是水龙头上的水珠一往下冲，浅浅的血迹就跟着往下流。

程野的手一抖，把门给碰的“嘎吱”一声响。

正站在水龙头底下的秦绝头都没回，隔着层层水雾，慢条斯理的回了一句：“我身价很高的，记得准备好聘礼。”

但他半响都没听见回应。

秦绝心想，可能是他声音太小了，程野没听见，他就把水龙头关了，但他关掉水龙头回头一看，却发现程野也不在门口。

秦绝微微挑眉，随手捞起来旁边的浴巾围上，然后走出了浴室。

浴室里温度偏高，一走出来就觉得冷，秦绝蹙眉将滴着水的发丝往脑后一捋，目光一扫，就看见程野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在病床床头的柜子前扒拉东西呢。

秦绝都能听见“哗啦哗啦”的声音，也不知道他在翻什么。

“程野？”秦绝喊了一声，见程野没反应，他才记起来程野现在听得不太清楚，谁料到他一走近了，居然发现程野蹲在地上哭。

小崽子背对着他，一手抓着抽屉边缘，哭起来还不出声，从肩膀到小脑袋，抽一下晃一下，嗓子里偶尔会冒出来两声“咕噜咕噜”的动静。

大概是哭起来动作太大，疼到了脸上肿起来的地方，他一边哭，一边还得用手捂着痛处，从秦绝从后面看过去的角度，就看到程野肿起来的左脸一鼓一鼓的，眼睛都挤没了，眼睫毛湿淋淋的结成一块一块，眨起来分外可怜。

秦绝看的只蹙眉，伸手摸了摸程野的脑袋，问他：“哭什么啊？”

手掌放上来的时候，程野被吓了一跳，却没站起来，只是昂着脑袋看秦绝。

他这会儿哭得可难看了，因为左脸肿起来了，但右脸没肿，所以脸型左高右低，看起来是个不规则形，十分个性，眼睛也被挤成了大小眼，鼻子红红的，满脸眼泪，秦绝看了一会儿，心想，该想办法拍下来的，午夜梦回都能笑出声。

“起来。”他把程野从地上拉起来，程野正哭的伤心呢，又被他看到自己哭，有点不好意思，背对着他又把脑袋垂下来，不肯起，蹲在地上耍脾气。

秦绝就直接把蹲着的程野整个抱起来，抱着坐到了旁边的床上。

程野被他一抱，身体一腾空一下就慌了，被秦绝抱着坐在床上的时候又记起了秦绝身上的伤，连忙从秦绝身上翻下来，弯下腰从柜子底下捞起了一个医药箱，把碘酒和纱布都摆出来，然后拍了拍他面前的床。

秦绝挑眉，然后抬手就想解浴巾。

“竹瘦！”程野气的大喊：“烫过奶！我给腻啵扎！”

臭王八蛋，这个时候还不忘耍流氓，怎么不流血流死你！

秦绝听着他磕磕绊绊的大舌头不由得“噗嗤”一笑，停下了解开浴巾的手，然后在程野杀人一样的目光下，赶忙跑过去躺过去，等着程野给他包扎。

程野鼓着脸，低头拿碘酒和纱布给秦绝的伤口包扎。

伤口不少，来来回回深深浅浅十几条，多数都已经结了一层浅浅的血茧，有的被刚才洗澡的时候弄破了，程野越擦越生气，他已经够小心了，但还是弄破了。

而且伤口在腰上，还很长，他要把纱布裹上去，但凭他的手艺又裹不好，最后把秦绝的腰腹都裹上了好几圈，看起来就像是个木乃伊。

程野怒了，一巴掌拍在床上，怒道：“腻为森么不造福斯！”

“嗯？”秦绝高举双手，坐在床上，有些没反应过来：“造福斯？谁？”

“福斯，福斯！”程野越喊越费劲：“啵扎，福斯！”

秦绝听了半响，才明白程野说的是“护士”和“包扎”。

“一点小伤。”秦绝忍不住笑：“睡一觉就好了。”

程野被他这副满不在意的模样给气到了，鼓着脸不说话了，秦绝伸手摸他，他就扭着脸避开，秦绝再伸手摸，又摸到一手湿。

程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掉眼泪了。

秦绝看的一阵好笑，这小崽子，以前虽然也是个爱哭包小气鬼，但好歹还知道躲一躲，背着人哭，现在倒好了，也不躲人了，一句话说不对就掉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三岁小孩呢。

“还哭什么啊，那里不舒服吗？”秦绝就坐在他旁边，抓着程野的手指头慢慢的揉，然后凑上去亲程野的额头，慢慢的亲了两下，问他：“是生你爸爸的气，还是想要回家？”

程野就是一直哭，他哭得眼泪啪啪往下掉。

秦绝劝也劝不住，只好抱着他，低头亲他的额头。

程野偏了两下头，不肯让秦绝亲他，秦绝就又凑上来，抓着他下巴浅浅的吻，亲了两下之后，摩擦着程野完好的侧脸，见程野没反应，就又拔高声音问了一句。

“磨有。”程野吸了口气，擦了一把眼睛，说：“我波肺去。”

他擦完眼睛之后，又用力的眨了眨眼，把多余的水珠都从眼眶里挤出来，然后忍不住看了秦绝一眼。

秦绝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就没休息过，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但眼底里已经掺杂上了几丝疲惫，程野盯着秦绝的脸看了一会儿，才轻轻地吸了下鼻子，偏回脸，嘟囔了一句：“腻痛啵痛？”

秦绝就又凑上来，把脸送到他前面去：“你亲我一口，我就啵痛了。”

程野恼羞：“不要学我嗦法！！”

秦绝就忍不住笑，一边笑一边抱着程野亲，还没亲上两口，秦绝的手机就响了。

秦绝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是秘书的短信，大概是在催促。

“腻去忙。”程野挥了挥手，顺便拿起旁边新的衣服，要秦绝穿上。

秦绝就把手摊开：“不帮帮伤患？”

程野的脸因为红肿一直都是一片红，也看不出害不害羞，反正程野是一把抓着拿衣服，狠狠地抖了一下，然后闷头就往秦绝身上套。

秦绝就随着他套，衣服都被套上之后，他还没来得及再跟程野讨一个吻呢，就被程野推到了门口，然后程野就在里面关门。

秦绝连忙把门顶住，一边把程野挂在脖子上的领带给重新系好，一边道：“我晚上大概六七点回来，你回床上好好睡一觉。”

说着，秦绝凑上前去，亲了一口程野的耳垂：“梦里有我。”

说完之后，程野终于将门给关上了。

他捂着脸，鼻尖又有些发红。

刚才秦绝在的时候还好，现在秦绝不在了，程野就觉得一阵空虚难过，他轻吸了两下鼻子，然后一路走到床上，慢慢的钻上去。

他躺了一会儿，脑子里就又浮现出家里的那些乱事，他心中酸涩难过，五味杂陈，头疼欲裂，但又怎么也睡不着。

在床上翻了两圈，程野突然转头，伸手从隔壁床抓了秦绝的白衬衫过来，抱在了怀里。

秦绝的味道钻到了程野的鼻腔里，程野闭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但他没睡多久。

也许只有半个小时，也许是一个小时，他就听见有人敲门，那人敲门敲得好凶，怎么都不肯停。

程野睡得好难受，困顿的睁开了眼，赤着脚踩在地上，一路摇晃着身子走到了门口，拉开了病房门。

“谁啊？”程野茫然的喊。

正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程野。”秦朝对他憨厚一笑：“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