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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席上士子都有?了几?分醉态,坐在?上首的那位拍拍手,说了两句,伺候的小厮立马机灵地去?叫人。不一会儿?,雅间门打开,进来?一群姑娘,环肥燕瘦,一应俱全。

沈清疏神色无奈,这也是她不想参加文会的原因?,这不就是一群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吃喝玩乐嘛。

她眼观鼻鼻观心,木愣愣坐在?席子上不动?,还是有?姑娘上赶着往她面前凑。

没?办法,这群人之中,上首的最有?权势,沈清疏则是长得最俊。

“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茶呢?”穿青衣的姑娘在?她身边款款坐下,纤纤素手执着酒壶倒了杯酒,柔婉地举杯凑到她唇边。

又来?了,沈清疏理都不理,她知道,这些人都是馋她身子。

第一次她还惊慌失措,现在?已经可以非常淡定了。

喝酒是不可能喝的,她这酒量,三杯就倒,不省人事,那还了得。

“公子只喜欢喝茶?”那女子笑一声,柔媚勾人,身子柔若无骨地贴在?她身上,往她耳间吹气?,“我喂公子喝怎么样~”

沈清疏一把推开她,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现在?的女子真是越来?越不矜持了。以前至少还会多聊几?句才贴上来?。

“公子怎么推人家?”那女子还不罢休,刚要靠过来?,沈清疏忽然站起身。

她这下有?些突兀,好几?道目光都看过来?,沈清疏拱了拱手致歉,“周公子,在?下新婚不久,怕娘子怪罪,今日不便留在?这里打扰各位雅兴,我能否先行告辞。”

上首的年轻人笑笑,“无妨,是我欠考虑了,清疏自便,下次再邀你一起。”

“多谢周公子。”

沈清疏看旁边的孟柏舟,他醉眼迷蒙,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自己一个人走了。

旁边的女子一直幽怨地看着她,沈清疏不为所动?。她连她的脸都没?有?看清,只记得她穿了身青衣,比较起来?,还是她娘子穿得更为好看。

这席间的大多数人,其实都已经成亲了,有?的可能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但在?这些读书人口中,这都是很正常的风雅之事。

她前世看书上说,“一个十八九岁没?有?女朋友的男孩子,往往心中藏的女人抵得上皇帝三十六宫的数目。”现在?看来?,有?女朋友的也差不多,有?了一个想要两个,有?了两个就想要更多。

她现在?是男子身份,平日里同窗说起这些,总让她心里有?些膈应。她上辈子,早就是一夫一妻制,alpha和omega互相标记后就会忠诚对方,洗去?标记的痛苦让人们对婚姻更加慎重。

尽管她回到了一千年前,她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准则。

回伯府的路上,沈清疏刚好经过了京城著名?的点心铺子,她进去?打包了两样点心,分别是刘氏和何氏爱吃的。

想了想,又顺便给林薇止打包了一样,以免显得她偏心。

回府之后,她先给长辈送过去?,才回自己的院子找林薇止。

这会儿?还是上午,平时这个点她基本在?书房,不会跟林薇止照面。

好在?房间就那么几?间,林薇止陪嫁了几?大箱书,西厢房给她收拾了一间做书房。

鸾影就守在?书房外面,沈清疏走过去?敲门,里面应了一声。

她推门进去?,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边,书房是林薇止的风格,布置得雅致简洁。房间右侧开了一扇窗,采光很好,靠墙的两面书柜摆满了书,一套檀木的黑漆桌椅,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

桌椅之后是一面屏风,绣着精致的花鸟虫鱼,隐约能看见后面摆了一张休息的软榻。

“你来?做什么?”林薇止站在?桌后,穿着件宽松地天?青色薄裙,袖子挽在?身后,素手执着象牙杆的毛笔,略略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描画。

“给你带了份点心,趁热吃。”

沈清疏其实也不太明白她的心理,明明可以让丫鬟转交的。也许是刚才在?茶楼有?些辣眼睛,想过来?洗洗眼睛吧。

“先放那儿?吧。”

沈清疏把点心放在?桌上,走到她旁边,打眼一瞧,见她正在?画一幅山水画,画中以大片大片的留白表现烟波浩渺,远山层峦叠嶂,水中倒影若隐若现,一只孤鸿,一艘渔船,似见渔翁垂钓,正是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意境。

她字还可以,毛笔画却完全不行,这会儿?看林薇止画画看得津津有?味,心中十分佩服。

林薇止也没?赶她,全副心思都在?纸上。只是过得一阵儿?,忽然有?一缕脂粉香气?被她的嗅觉捕捉到。

她停了笔,直起身来?,凝视着沈清疏。

“怎么不画了,”沈清疏还没?察觉到不对,摸摸脸,有?些疑惑,“看我干什么?”

这会儿?林薇止已经确认脂粉气?就是她身上的,她阖了下眼,左手握住微凉的桌沿,眉头挑了半边,心底有?些微妙的不悦,“你刚才去?了哪里?”

“嗯?去?了郑先生?那里,怎么了?”沈清疏想了想,实话实说。

“哼,”林薇止眉目间似罩了一层清雪,冷笑了一声,“好好想想。”

就是郑先生?那里啊,沈清疏茫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冷脸。

哦,对了,她忽然想起来?,补充道:“还去?了文会。”

“文会,”林薇止重复一遍,似笑非笑地看她,“夫君还真是好兴致。”

“不不不,我是被硬拉去?的,什么也没?干,就喝了杯茶,不信你闻,一点酒味也没?有?。”沈清疏终于?反应过来?,慌张地摆手解释,她可不会在?外面乱来?。

林薇止哼了声,不再理她,又继续低头作画,沈清疏讪讪地站在?一边,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犯了错的感觉。

她站着不动?,林薇止又抬起头看她一眼,神情冷淡,“走开。”

沈清疏退了两步,站远了一点,有?些尴尬,“又怎么了?”

林薇止慢条斯理地换了一枝小狼毫,递给她一个嫌弃的眼神,“你身上有?难闻的味道。”

“啊?不会吧,我昨晚洗过澡的,”沈清疏有?点脸红,抬起两边袖子,左右嗅了嗅,疑惑道:“我闻着没?有?什么味儿?啊。”

她偏头看正在?磨墨的笙寒,想得到一个赞同的眼神,笙寒偷笑了一下,低下了头。

“那好吧,我去?洗澡换身衣服。”

沈清疏窘迫地站了几?秒,又细心闻了一遍,顶着林薇止看过来?的目光,似乎真的闻到了一点汗味,只觉无颜见人,红着脸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等沈清疏身影远了,笙寒笑嘻嘻调侃道:“姑娘醋坛子翻了。”

“醋什么醋,”林薇止沾了点深墨,白她一眼,“我就是见不得他们男子,做些低俗的事还要借着文会的名?头。”

她只是有?点生?气?,乡试在?即,沈清疏居然还跑出?去?鬼混。偏偏说真话没?人信,笙寒脸上挂着奇怪的笑,一幅我看穿了你的样子。

林薇止无奈地摇下头,眼角余光又瞥到沈清疏留下的糕点,犹豫了一下,吩咐了笙寒一句,“这糕点我不想吃,你拿去?和鸾影分了吧。”

“啊?唐记的糕点要排很久队的,”笙寒觉得有?些可惜,笑着劝说道:“姑爷特地送过来?,一片心意,姑娘至少尝一口吧。”

糕点用黄油纸包着,笙寒解了麻绳展开,一股熟悉的甜香味扑面而来?,她有?些惊喜地叫道:“呀,是姑娘喜欢的松子百合酥呢。”

她小心地把糕点托到林薇止眼底下,笑眯了眼,“姑爷肯定是去?特意打听了姑娘的喜好。”

林薇止执笔的手顿住,长睫垂下,盯着笔尖出?神,不置可否。

笙寒觑着她的脸色,大胆地取了一块递到她唇边,“姑娘,尝一口吧。”

林薇止瞪她一眼,似是无奈,还是接过来?吃了。

百合的清香,松子的醇厚一齐在?口腔里蔓延开,咸香可口。

笙寒期盼地看着她,“姑娘觉得怎么样?”

“还行吧。”林薇止捋了下鬓发,偏开头去?看窗外。

这边沈清疏出?了门,左闻右嗅的,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影响,浑身上下都觉得难受起来?,赶紧叫了负鞍准备水沐浴。

她狠狠地洗了一遍身上的皮肤,揉搓得都有?些发红。她发誓,她长到这么大,就没?经历过这么让人羞耻难堪的局面。

想着想着,她又觉得有?点委屈,她以为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们已经可以算是说得上话的朋友了,没?想到林薇止这么不讲情面。

就算她身上真的有?味道,人家陌生?人也不会这样直白啊,林薇止居然就这么说出?来?,真是不讲礼貌。

哼,她决定了,她这两天?都不会给林薇止好脸色看了。

到了用午膳时,沈清疏就在?书房坐着不动?,其实她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就是不想出?去?见人。

林薇止等了一阵儿?不见她人,就过来?叫门,在?房门上敲了敲,里面没?有?回应。

“夫君,我进来?了。”敲了三次都没?动?静,她想着沈清疏是不是睡着了,干脆直接推门进去?。

林薇止也是第一次过来?,两人竟刚好在?同一天?踏足了彼此的书房。她望过去?,沈清疏就坐在?书桌后,两手持立着书,明显是清醒的。

她现下穿了件银白色绣青竹的长袍,竟然真的洗澡换了身衣服,林薇止忍不住弯了下眼,随口问?:“怎么不应声?”语气?温和。

要你管?

沈清疏本来?想板着脸,恶声恶气?地回她。可还没?开口,对上林薇止如水般清澈地眼睛,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有?些从心了。

她之前酝酿了半天?,最终只僵着脸,干巴巴地小声说:“没?,没?听到。”

林薇止没?想太多,走到桌前。

两边书房的大致格局差不多,只装饰、样式这些不同。书桌旁边就是书架,林薇止绕有?兴趣地凑近了看。

大都是科举相关?的书,各类注疏、详解、文集什么的,也有?些话本、杂记之类的闲书。

沈清疏忽然想起那天?念的话本还在?书架上,一时有?些尴尬,担心她看到后再提起那天?的事。

她扯了下林薇止的袖子,扯起个笑容催促道:“我们先去?用膳吧,祖母她们该久等了。”

“不急,”这一会儿?功夫,林薇止就看到好几?本感兴趣的书,她眼眸亮晶晶的,指着书架转头问?道:“我可以借阅几?本来?看吗?”

“可以吧。”沈清疏瘪了下嘴,相当地不情不愿,都这么问?了,她难道还能说不吗,她可不是那么没?礼貌的人!

“咦?”林薇止挑了两本,又看到一本前代的诗集,正是她没?收集到的。她从书架取出?来?还没?翻开,一张笺纸从书页缝隙中漏出?来?,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林薇止还没?反应过来?,沈清疏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张纸捡起来?,又迅速藏到了背后。

“那是什么?”林薇止转头看她,眼睛里盈满了兴味。

“没?什么。”沈清疏明显地移开了视线,两手在?背后紧张地绞在?一起。

“没?什么你藏那么快,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林薇止微微摇头,嘴角隐约带笑,摊开手,“快交出?来?。”

两人视线对上,僵持了几?秒,沈清疏肩膀垮下来?,无奈地把那张纸笺拍在?她手心,一脸生?无可恋,“拿去?拿去?,你要笑就笑吧。”

林薇止唇角控制不住地上翘,她接过来?展开仔细一看,不由愣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沉思。

好半天?,她才有?些迟疑地问?:“这是什么?”

“……”

“这是诗啊,一首诗!”沈清疏瞪大了眼睛,非常气?愤,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你管这…叫诗?”林薇止也无语了,这张纸上就写了几?行字,上下语句毫无逻辑,读起来?也不通顺,有?的地方还缺字漏字,她看了半天?都没?看明白。

恕她直言,这要是诗,那她五岁写的作品也能叫诗。

“……”

沈清疏这才发现,原来?被嘲笑写诗没?水平已经算是一种另类赞扬了。

她第一次写诗的时候,找了一本诗集,想要从中仿写出?一首,虽然最后还是没?写成,但毕竟是第一次,她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就把那张草稿夹在?书页里,还经常会拿出?来?翻看。

谁还没?幻想过自己成为潇洒的大诗人啊?

“还给我。”沈清疏没?好气?地抢回纸笺,细心折好了夹在?书里,放回了书架上,转身有?些郁闷地道:“好了,这下可以去?用膳了吧。”

说完她提腿就走,林薇止见她好像真的生?气?了,及时地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袖,语气?温软地道歉,“好啦,是我太过份了。”

“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哄人的语气?。

沈清疏转头看过去?,她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笑意,眼神清澈柔软,手指捏着她的袖口,轻轻摇晃。

她忽然觉得耳根有?些热,心里的那点羞恼一下子就消弭了,其实本来?就是她在?无理取闹。

她偏过脸,眼神都不知该往哪儿?落,没?说好不好,只轻声道:“去?用膳吧。”

两人携手到膳堂,耽搁了这阵儿?,老刘氏和何氏都吃得差不多了。

“怎么今日来?得这么迟?”老刘氏等她们坐下,关?切地问?。

沈清疏和林薇止对视一眼,吃了口饭,含糊不清地答:“在?书房耽搁了会儿?。”

老刘氏只以为她在?书房看书,脸上都是欣慰,“你读书也要注意身体。”

沈清疏只得应是。

老刘氏和何氏吃完了,就坐着聊些家长里短。忽然说到沈佩璃。

“对了,你姐姐产期就在?这几?日了。”何氏看着沈清疏,语气?十分欢喜,“这下璃儿?就有?两个儿?子了。”

“不一定,也许这胎是女孩呢。”沈清疏强笑了下,内心十分警惕,她知道何氏一直有?让她过继的想法。

先不说昆阳伯府愿不愿意,她现在?二十不到,外人看来?年轻力壮,哪里需要过继。而等她老了,人家孩子都多大了,又没?什么感情,何必过继。

她又不在?乎死后的香火。

“你这孩子。”何氏嗔她一眼,也没?有?多说。

大夫预料的产期还算准,又过了两日,下午时分,沈清疏正在?书房读书,昆阳伯府就有?人来?报,她姐姐沈佩璃羊水破裂,马上要生?产了。

一家人匆忙赶往昆阳伯府,才进了门口,就听到女子的惨叫声。

沈清疏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即便沈佩璃已经经过一次了,可这时代,生?产对女子来?说就是一道鬼门关?。

到了产房门口,赵家人也都候在?外面,赵易简正焦躁地走来?走去?。

沈清疏连忙走到他旁边,很是不安地问?:“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岳母你们来?了,”赵易简神色松了些,“已经在?生?了,大夫说这是第二胎,应该没?什么问?题,附近好的稳婆我都请来?了。”

“那就好,”何氏双手合十,闭目祈祷,“老天?保佑我的璃儿?。”

听着里面的惨叫声,众人都没?心思说话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产房的门开开合合,不停地送热水进去?,倒血水出?来?。

即便之前经过一次这场面,沈清疏还是觉得自己的腿有?点发软。

不知过去?了多久,太阳落山时,里面终于?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声,犹如天?籁,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

门开了,稳婆喜气?洋洋地出?来?,一张脸笑成了菊花,大声地说:“恭喜夫人老爷,是位小公子。”

院中气?氛为之一松,沈清疏吐了口浊气?,终于?放心下来?。

“哈哈哈,好,赏!”昆阳伯捋着胡须大笑,朗声吩咐道:“管家,这个月府中所有?人都多发一个月月钱。”

周围的下人顿时喜笑颜开,气?氛一片欢乐,就等着稳婆把婴孩洗干净抱出?来?。

这时,产房里忽然又传出?一声惨叫,伴随着稳婆的惊呼,“不好了,还有?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万字更新,谢谢大家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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