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月下谪仙（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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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从雾灵山脉到洛城需要七八日的路程,因为这山脉周围的浓雾使得修士们无法在此处御剑飞行,而有了浮空船之后再到洛城却只需要两日的时间。

出了雾灵山脉之后浓雾逐渐消散了，这让天地间原本的面貌都显露出来，姜半夏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远处绵延的青山层层叠叠,只有山顶有些许的云雾缭绕。往下是蜿蜒无尽的河流,如数条洁白的缎带一般交缠相绕，底下普通的村庄里升起袅袅的炊烟。

望着那些普通人家的房屋，姜半夏忽然出声问道：“尽河,你的家在哪里？”

曲尽河微怔,他放下碧玉雕刻而成的茶杯，修长的手指在带着暖意的杯身上摩挲，反而衬的他的手指温润如白玉一般。

若是他是原本的曲尽河,他必定记得他的家在哪里,可那些时光距离他已有百年之久了，久到他都想不起来踏上这条道路之前,他是谁。

姜半夏看到了他眼里的怔楞和恍惚,便以为让他想起了不好的记忆，她温声道：“不要怕尽河,往后有我护着你。”

安静片刻之后，曲尽河温柔笑起，“往后师尊在哪里，哪里便是我的家。”

在她面前的时候，曲尽河眉目之间的淡漠总会少一些。姜半夏看着他的笑容心想，尽河笑起来真好看。

在梧寒峰这么些年曲尽河知道入夜之后姜半夏困得早,他从没见她打坐入定过，她在梧寒峰过得完全就是凡人的日子。

“师尊，您早些歇息，我就在门外。”

曲尽河说完便拿起了破光准备去房间外，但姜半夏却喊住了他：“尽河，去房间外做什么？”

曲尽河的脚步一顿，握着破光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他不禁想她和那雪域域主出去时也是这样同吃同住吗？

一瞬间，他体内的灵气大乱，混乱的内息一下子涌了上来，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他的唇边溢出了鲜血。

“尽河？”

姜半夏望着他僵住的身形，她自然也感受到了他混乱的内息。她几步走到他的身边，挥手立了结界之后便将他拉到了塌上。

她柔软细腻的手指轻搭上了他的脉搏，磅礴又温柔的力量顺着他的经脉而上，他体内混乱的灵力瞬间就变得柔和而乖顺。

曲尽河的眸光落在姜半夏的脸上，她细嫩的眉心微微蹙着，红唇也轻抿着，她脸上的担心显而易见。

他克制着自己想去轻抚她脸的冲动，他无奈地想，连他体内的灵力都喜欢她呢。这个念头浮上来的瞬间曲尽河自己却是一愣，喜欢？

原来他喜欢自己的师尊吗？这明明是他不曾有过的情绪，可面对她，这样的情绪却无比的自然，仿佛本该就是这样的。

像曲尽河这样淡漠的人，他本就不在乎这天地之间的条条框框，更何况是这辈子的他，他轻易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尽河，闭目。”

姜半夏轻声嘱咐，她马上要进入他的识海了，原先她以为会受到阻碍，却不想她轻而易举的就进入了他的识海。

他对她不设防备。

他的识海里似乎是虚无缥缈的一片，相比他混乱的内息他的识海里却是一片宁静，姜半夏小心翼翼地探查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识海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她似乎曾在哪里见过。姜半夏没发现什么异常便退了出去，而那在识海里一直躲藏的一把小剑忍不住拍了拍胸脯，吓死剑了，差点就被夏夏发现了。

在姜半夏进入他的识海的时候，他的眼睫轻颤了一下。

曲尽河脑海中出现的画面陌生而又熟悉，画面里是姜半夏，她依旧穿着一袭红衣，但她的模样与现在有些许不同，她的眉眼之间还有些许少女的娇俏，她正笑着对他说着什么。

画面一闪而过。

这是什么？

“尽河，就在房里休息吧。”

姜半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曲尽河缓缓睁开了双眼，他压下心底的疑惑，轻声应了好。

这一晚，姜半夏不知道为什么梦见了她的师兄寒霄子，她睡觉时向来是不会做梦的，这是第一次。

她和他的师兄都是师傅从路上随手捡的孩子，那时没有什么寒霄派，他们的师傅只是住在雾灵山脉的一个剑修。

她梦见的是她和师兄成年之后第一次下山的场景，那一晚他们还没有走出连绵的雾灵山脉，便决定在林子里休息一晚。

火光映着师兄冰冷的眉目，他正低垂着头看着手里的动作。姜半夏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师兄在为她烤鱼。

等鱼烤好的时候他抬眸将鱼递给了她，或许是那时火光的摇曳，她竟觉得师兄的眉眼之间有几分温柔。

她看到梦里的自己笑着和师兄说了些什么便伸手接过了那条烤鱼。

梦境很短，到这里便结束了。

第二天醒来的姜半夏换上了许久都没有穿的红衣。她看了一眼在塌上打坐的曲尽河，确认结界完好之后便轻声走出了房门。第三层和下面两层比起来安静不少，姜半夏慢慢走到船头，那里只有她一个人。因为阵法的缘故，她能感受到的只有些许的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