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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喜安的前十三岁在外人眼中是被同龄人羡钦的对象,他拥有甚是宠爱的家人,父母的职业在别人眼中也是高薪阶层。
用当下就行的一句话:他可以算得上是被溺爱的。
柳絮和夏华清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
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家,外人眼中的相爱的父母,总是会在家里爆发争吵。
在所有没有人的时间里,他们俩会毫不顾忌的在他面前指责彼此,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彼此。
摔盘子,砸电视柜,最严重的一次,他们甚至持刀相见,他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在有外人的时候总是恩爱万分,却在关起门来,原形毕露。
柳絮对他的爱,让他隐隐约约察觉有些不对静。
他那时年纪还小,不太清楚这种如何形容感觉,直到长大了,他才知道用一个词可以形容。
病态,柳絮对她爱是一种病态的爱。
他被宠得几乎没有自理能力,衣服是她给他穿的,饭也是她喂的。
一旦他反抗,柳絮的情绪就会变得很不稳定。
“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喜安,你不能离开妈妈。”
“喜安,我只有你一个了,我只剩下你了,你一定要有出息啊。”
诸如此类的话,他那个年纪的他听不懂,却下意识的排斥。
他像是被当成一个所有物,被困在那里。
生活是怎样被改变的呢?
他仔细回忆,大概是他第一次回星城,看到那个姐姐开始吧。
他还是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姐姐,从夏华清和柳絮的争吵中得知。
他们俩为了夏柳艺的生活费,又一次爆发了争吵。
两个人都不愿意出这笔钱,他们没有人愿意承认,夏柳艺是他们的女儿。
夏喜安,长到10岁这年,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姐姐。
一个因为自己被舍弃的姐姐。
他不懂,自己家不是有大房子吗?
他的玩具一个人玩得并不开心,他的零食一个人也吃不完。
为什么不能把姐姐接回来呢?
他曾在小区里懵懂地问过柳絮:妈妈,为什么不能把姐姐接过来呢?
柳絮当时惊魂失措,捂住他的嘴巴,朝四周看了看,用严厉的语气说:你没有姐姐,你知道吗,我只有一个儿子。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因为他的存在,夏柳艺,永远是见不得光的。
因为计划生育,因为夏华清和柳絮,没有一个人愿意舍弃自己的公职。
13岁那年,他第一次见到了夏柳艺,她和自己长得不太像。
他偷偷打量了她很久,但是她的眼神一直在自己那个所谓的舅舅身上。
他不喜欢那个舅舅,他看人的眼神像是一条蛇,一条毒蛇黏在别人的身上,尤其是在看夏柳艺的时候。
柳絮仿佛没有看到她这个人,始终在给他挑鱼刺,给他喂饭。
他下意识的躲避,柳絮的眼神突变,他又害怕了,他害怕柳絮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变脸,尤其是在他第一次见到的姐姐面前。
等他的饭吃的差不多,柳絮才抬头看到了角落里的夏柳艺。
她给她介绍了他,他脆生生的叫了她一句:姐姐。
真心实意的,带着微笑的,他迟到了13年才看到的姐姐。
夏柳艺在他这句姐姐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局促,却又稍纵即逝。
她坐在那里像一个木头人,像一个摆饰,只是木然的坐在那里。
他们聊的太久,他昏昏欲睡,最后也就睡过去了。
这之后,就是他人生的一个分水岭了。
他们还没有离开星城,柳絮就被抓了,他看着柳絮脸上平静的脸色,在听到警察说的关于一起杀人案的时候,她的脸色骤变。
柳絮被带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们回去的计划被搁置了,夏华清压根没有管他。
他自己给老师打的电话请假。
他们在星城留了半个月,他隐隐约约知道了事情的全过程。
他无法想象那样看起来温柔的柳絮,为什么会叫夏柳艺去顶罪。
课本里说过的,做错事,就要承担。
为什么到了大人的世界里,就变得如此复杂。
夏华清先是尝试找人去疏通关系,发现根本没有办法。
现在正是反腐倡廉的敏感期,根本没有一个人敢帮忙,他们闪烁其词:上面有人压了下来,要严肃处理。
他原本想去找小舅子商量,却发现柳振良也被带走了。
没在星城呆几天,王铮带着人找上门来闹:叫他想办法,他们家不能失去振良这个主心骨。
夏华清变得一天比一天暴躁,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憔悴起来。
王铮找上门来的次数多了,夏华清也恼了,他把人堵在门口:你找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把人送进去的,现在上面有人施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去找夏柳艺啊。
这句话仿佛点醒了王铮,至少她再也没有来找过他们。
自从柳絮被抓以后,夏喜安的睡眠一直很浅,他在某一天深夜被隐隐约约的声音吵醒。
他起床赤脚走到门口,听到了夏华清打电话的声音。
“我现在星城出了点事,暂时回不去。”
“再怎么样也陪着我过了几十年,没感情了,样子还是得做一个。”
“你别生气,她进去了,是就有办法娶你了。”
“什么,你怀孕了?”
夏华清先是一愣,继而喜上眉梢,语气里满是惊喜:“我过几天就来看你。”
房子里明明有暖气,打得很足,夏喜安却觉得身上的骨缝里泛来股股寒意。
他感觉有什么离他远去。
这之后,夏华清明显变的心不在焉起来,对柳絮的事也不再像之前一样。
当夏喜安发现夏华清两天没回宾馆以后,他的内心很平静。
他给夏华清打电话,再也没有打通过。
夏华清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消失了,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王铮大概是在夏柳艺那里没有办法切入,重新找到了酒店,却发现酒店里只剩下夏喜安一个人。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病毒一样,转身就走,夏喜安叫住了她:舅妈。
王铮没有回头,只是丢下一句:谁是你舅妈,我不是。
“他走了。”
王铮这一次回头了:“谁?”
“你要找的人。”
...
夏喜安被带到了外婆那里,他们给夏华清打电话,也没有人。
打电话去单位,却被告知他已经请假很久没有去上班了。等他们带着夏喜安回到他生活了13年的城市,却发现夏华清在消失的短短几天,连房子都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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