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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倌被卫兵的态度吓到了,立刻转过身来,眼睛却不敢直视德尔塔了:“抱歉大人,我不是有意冒犯......”
“我是不是有点仗势欺人了?”德尔塔扪心自问,但他没法得出结论,这种感觉很不好。他本意只是想开个玩笑,却又一次引起了纠纷。
他意识到即使自己是翰纳什不欢迎的客人之一,在卫兵眼里他的身份也比这些平民要高,于是玩笑也就没那么好笑了。
“别紧张,我们一起去城堡。你可以在路上慢慢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也好奇自己到底怎么惹到你了。”德尔塔的语气尽量和蔼,以免吓坏了牛倌。
他的态度让这个年轻人渐渐放松,但并不能完全消除悲伤。牛倌在这剧烈的情绪波动后难以自制地流下了眼泪:“是的,大人,我会告诉你这些的。也恳请你知道这一切后能践行公理。”
......................
牛倌真的是牛倌,他的名字是潘科夫,为城墙外的牧场主法提姆工作。除了放牛,偶尔还靠一些简单的木匠手艺挣外快。
海肯附近没有固定的草场,养不了太多的草食性牲畜,因此像他这样的牧人会向外走些,走到快要离开地图上对海肯定义的范围为止,那些真正野外的地区才能让牛羊找到足够的草料——当然也不是只有草,食谱种类单一的物种在迪索恩早就灭绝了。
潘科夫有时会趁着牛群吃草,走到密林里开设的猎人小屋里,借助斧、锤等工具和现伐的木料开始做兼职。
往日由于有领头牛的存在,他从来不用担心会有牛走散的情况发生。而除了凶暴兽,没有什么野兽能威胁到暴怒的成群长毛牛,特别是现在到了五月份,正好是这些长毛牛的发情期,如果不是相处有一段时间,他自己都害怕它们。
另一家农场里因为管理不善,在让牛入栏时不慎混杂了公牛和母牛,结果工作了十几年的挤奶工给一头发情的公牛给顶死了,直到现在都没人敢替他的工作。同行的其他挤奶工也纷纷辞职,宣称今年的春夏换季让所有动物都变得危险。
这样的行业变动使海肯所有牛奶制品价格上升,但潘科夫这样的放牧人却没提升多少工资。奶制品是迪索恩人不可缺少的餐品,而他接受不了羊奶的臊气,也不愿将就,于是充分发挥木匠手艺挣取外快成了第一选择。
猎人小屋是周围村庄公共建设的璀璨成果,来不及赶到人类聚集地的旅人和长期在外追踪猎物的猎人都能使用,标准配置有一张床和简易壁炉,少许易储存的食物和猎刀。不过现在快到夏季,猎人们都不敢离开城墙太远,这里便被他独占。
他早早地在猎人小屋存放了工具,平时打了家具就让牛帮忙驮回去。尽管孤身在外,但听到牛鸣声就会感到安心。
但今天,当潘科夫走出小屋,他发现一切都变了。
四周死寂一片,遮天蔽日的松林枝条宛如活物扭曲纠缠在一起(真伪不可知,德尔塔是听潘科夫这么说的),远处好像有恶魔在低语。他呼唤了领头牛的名字但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同时,潘科夫嗅到皮革被火焰烧灼的味道。他循着气味找去,在松林深处看见了地狱般的一幕——他所放牧的全部三十七头牛全部死去,它们倒在地上,血肉枯槁,淡黄色的皱褶皮肤紧紧贴住骨头,地上用血画了法阵似的邪恶痕迹,而一个穿着和德尔塔相似的老者缓缓步入越深入越浓郁的绰绰树影中。
掌握这样超自然力量的人无疑就是传闻中的施法者了,而海肯本地不存在这样的人,只有执政官翰纳什最近接待了一批法师。牛倌不敢当面质问,但事后追责该找谁,他心里还是有方向的。
执政官的责任就是维护本地人的权益,涉及到了这方面,无论对手是谁都不会让步,否则就算失职,让领主“有失体面”。
“我当时就藏在一颗合抱的大树后面,他没有发现我。我真不敢想象如果我当时叫住他会发生什么。”牛倌颓丧道,不安地剐蹭着泛黄的长指甲:“但我现在已经后悔了,或许我叫住他的结果是受了恶咒,但现在,牛全死了,我的生活也完了。我该怎么跟法提姆老爷说呢?他把牛交给我,我却没能把它们带回去......”
德尔塔抽了抽嘴角,他注意到了牛倌声称那个法师是个老者,法师袍还和自己类似,心里已经找出了重点嫌疑人。
学院法师的队伍里除了某个不知所踪的领队,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年老的人。
【他怎么回来了?】
【他怎么才回来?】
诸多疑问在脑海里翻腾,德尔塔停住脚步。从市政厅开始算,他们走了够远,城堡的塔楼已经清晰可见了。他不知道尤埃尔大师是否已经返回城堡了,这个老家伙的秉性让他难以信任。
他已经确定是尤埃尔回来了,召唤术和巫术相关,精通召唤术的尤埃尔是最有可能造成潘科夫所描述情景的法师,就是不确定尤埃尔杀牛是为了什么。
“你不能再往前走了。”他警告牛倌。
牛倌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最初提出要同行的人又不许自己前进了。
“你去酒馆等着吧,这件事我来处理。如果真的是我们的人做的,就一定会有补偿给你。”德尔塔看着牛倌,后者身上散发的恐惧气息首次让他感到不适。“你的一头牛要多少钱?”
“三十五镑四先令。”牛倌潘科夫流畅地回答,恐惧也不足以影响他说出心里重复过无数次的回答。
“所以是一千三百零二镑。”德尔塔脸都绿了,这个价格比他以前知道的还要贵,单头牛的价格基本与军士级别的士兵所穿的半身甲价格一致。
【他娘的,怎么这么贵!尤埃尔要是不承认我都没法给他垫!】
如果要不到赔款,这个牛倌这辈子都要为这无妄之灾赔进去了。德尔塔自己视钱财为身外之物,但身上这点钱就算全部给牛倌也不够赔的。
潘科夫露出钦佩的表情,那是德尔塔暂时没兴致看到的:“您算得一点儿不错。”
“你去吧。”德尔塔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看着牛倌远去,他收敛了多余的情绪,将身上属于对方的灵性清除得一干二净,这样,可以用来下咒报复的媒介就不存在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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