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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阿饼的声音,只觉不可思议,瞪大了双眼对他道:“你怎么没死?”
“我没死不好吗?”他面色毫无波动,丝毫没有重逢的欣喜。
“不不不,很好很好,我只是……全镇的人都死了,你竟然还能活着?”我不禁感到疑惑。
“我行善积德,福大命大,不好吗?”阿饼似乎对我不再客气友善,说话总是冷冰冰的,但没关系,我理解他,毕竟镇上的人都死了,他有些失常,反而是正常的。
“好好好,很好很好。”我一把抱住他,拍着他的背,笑道:“你能活着太好了,你不知道为兄多担心你。”
但我我的手离开他的背时,却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嫌弃。
嫌弃!
我没有看错,就是嫌弃!
想我堂堂委羽山掌门的弟子,我师父仙界之首,我爹位极人臣,我身份何等尊贵,可阿饼呢,他一个乡下的小煤球,我不嫌弃他,他却嫌弃我,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看在他救了我的份上,我也可以大人有大量,不做计较。
心中掠过种种思量,又记着他的救命恩情,我面上还是维持礼貌,开口道:“怎么,你不想看见为兄?”
“你喊他师叔?”阿饼不答我,指了指一旁的靳羽师叔。
“是啊,他是我师叔,我师父的亲弟,再没有比这更亲的师叔了。”不知道为什么,靳羽师叔听到“亲弟”二字,神色略微有些黯然。
阿饼闻言叹了口气,有种真正的忧伤,“哎,真的,孽缘!我大概是刨了你们家祖坟吧,遇到你们这一门的人,就没好事。”
“小娃娃怎么说话呢?”靳羽师叔呛了回去。
“你还敢说!”阿饼立即飞了个眼刀回去,竟瞪得我师叔只敢嗫嚅:“那你,你这不没事嘛……”
如果说阿饼对我是有一丝一闪而过的嫌弃,那么她对我这位仙风道骨、玉树临风的靳羽师叔则是满满当当的嫌弃。
不知为何,竟然让我有一些开心。
“阿饼兄弟,你是不是对我们委羽山有什么误解呀,我们委羽山一门中正,我师叔也是顶天立地的大好人,你有什么误解你说出来,我给你解释清楚。”
闻言,阿饼又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只留一个背影,摆摆手说:“行了,我也到方圆镇了,你也不用保护我了,咱们两不相欠,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靳羽师叔不以为忤,也不留人。
阿饼是这镇上唯一一个活人了。
如果我还有一丝找到宝贝的希望,一定就在他身上。
那我岂能就这样放他走,于是赶忙追上去,两手一起握住他的左手,拿出我最擅的撒娇装可怜来,想我师父那样铁面无私的人都受不了,这乡下小童如何能抵挡。
谁知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过来看着我,那双眼睛看起来平静无波,却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水下似乎还藏着未知的妖兽。
我还记得,差不多半个月前,他看我的眼神还是一派天真好奇,单纯善良,甚至有些活泼可爱,反正绝不是像现在这样。
“你不知道,我真担心你,回去跟师父禀报以后,就立马带人赶回来救你。”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赶紧解释。
“我看你刚刚盯着地面的那个样子,实在不像是来救我。”他看起来像已经发现了什么,依旧面色平静,只是目光盯着我抓住他的双手。
我赶忙放开手,理了理衣衫,道:“不瞒你,我不仅来救你,也是来找我师门的宝贝。”
“什么宝贝?”他和靳羽师叔不约而同地出声。
“我也不知道,像一块黑色的石头,此次出行之前,师父让我带在身上保平安的。”我挠了挠头,老实答道。
“怎么,丢了宝贝,赵祈不跟你一起继续找吗?”靳羽师叔追着问了句。
“我看那样子像快黑石头,不像什么了不起的宝贝,只是师父给我的时候叮嘱得紧,说他好不容易寻来的,要我随身携带,不可遗失。”我叹道,“哎,我也没跟赵师兄说,也不敢让师父知道我把他送的东西丢了,我还是自己再想办法再找找吧。”
靳羽师叔也不再问话,似乎在思索什么。
我转而继续对阿饼道,“这镇上如今空无一人,你一个人要怎么活?”
阿饼的双眼似乎更暗淡了,低声回我道:“不必担心,我家不在镇上,在那边山头,我能种菜,能打猎,再摘点野果儿,总能活下来。我爹,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都跟你说了,你已经……罢了罢了,你要留就留,要等就等,倘若哪天活不下去了,还是到澄县的天行当铺来,跟掌柜的说一声,我给你找个活路还是不成问题。”靳羽师叔又语重心长对阿饼说了一通。
“天行当铺,那个囡囡姐是不是就在那边?”阿饼抬了抬眼皮。
“如果那小姑娘听话,好好逃命了的话,现在应该在当铺等着,我如今也是要先去寻她,总得把她安置好。这乱世,能救一个是一个吧。”靳羽师叔说完话,他身旁的鬼王明显开心起来,咧开一嘴獠牙,粲然一笑。“那你自己也小心些,实在看不见鬼就别捉鬼了。”阿饼终于转过身来,对我师叔也放软了态度,我却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比鬼王更不得了的事——一个看不见鬼的道士炼制出了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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