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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四皇子上门求娶侧妃,京中这才知道,原来邵如玉被人退亲,顿时一片哗然。
原本想要低调行事的邵侯爷,也被迫成了满京城的焦点。
侯府嫡女,哪怕是嫁给四皇子当侧妃,这也是当妾,如果邵侯爷应下这门亲事,多半侯府也要跟着被人看轻。
因而在四皇子第一次登门提亲,邵侯爷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拒绝了。
京中如今形势复杂,四皇子虽然是大热门的夺嫡人选,但邵侯爷的心思在沙场,并不在站队上,因而对于唯一的女儿邵如玉,他只盼着能够嫁一个过得去的人家就行,不需要她入皇家替家族争斗。
只是四皇子起了个开头,其他的皇子也纷纷跟进,只是他们也是一样鸡贼,除了今年才十三岁还没有娶妻的九皇子,其他几位皇子全都提出的是侧妃之位。
见求娶为侧妃不成,这些皇子背后的母族,也是各显神通,全都拿着自家的子侄上门求亲。
邵侯爷自然是全都拒绝,原本对他起了些许疑心的皇帝,见邵侯爷谁也没有答应下来,便又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也不怪这些皇子们全都这般积极,说到底他们还是惦记邵侯爷手中的东西,邵侯爷虽然卸掉了兵权,但毕竟行伍多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本朝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将军,素来有战神之称,就连如今军中的不少将领,都是邵侯爷的旧部。
要不是邵家世代忠心,外加上嫡枝人丁凋零,邵侯爷又没有半点贪恋权势的意思,只怕皇帝早就对邵家动手了。
这么多皇亲贵族上门求亲,一时之间竟然给众人一种邵如玉十分抢手的感觉,但只有邵侯爷心中清楚,邵如玉的婚事,如今已经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原本陈家虽然贫困,但陈琛却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邵侯爷如果决意不站队的话,陈琛就是一个难得的佳婿,偏偏邵如玉要在背后搞这样的小动作,将好好的一门亲事搅和黄了。
邵侯爷一想到这门亲事就满心遗憾,偏偏儿女都是债,邵如玉犯下了这样大的过错,邵侯爷依旧要帮她兜底。
邵侯爷想着京中越来越复杂的局势,只想着最好尽快再给女儿安排一门亲事。
只是他到底是个大男人,这种择婿之事一般都是女人家来做,如今冯贞娘怀着身孕,邵侯爷觉得不好劳烦,便将这事拜托给邵家族里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女性长辈。
那女性长辈毕竟不是侯夫人,平常交际的人家,也远不如侯府,因而能寻到的亲事别说让邵如玉满意了,就连邵侯爷这一关都很难过去。
最终还是邵瑜建议,不如等到乡试或者会试时,学着京中那些人家,榜下捉婿。
邵侯爷倒觉得这也是一个可行的法子,便开始日日期盼起乡试放榜起来。
可真等到放榜那日,邵侯爷亲眼看着陈琛的名字登上了榜首,立时恨不得捶胸顿足,越发觉得邵如玉眼光不行,这样优秀的夫婿偏偏就被她这样作没了。
看着父亲后悔的模样,邵瑜在一旁说道:“父亲若是心下觉得可惜不如替陈琛寻一门好亲补偿。”
本就失去了这个好女婿,如今还要邵侯爷帮忙寻亲事,邵侯爷只觉得儿子像是在自己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邵瑜继续说道:“陈琛幼时家道中落,按理他这情形他更需要妻族助力,只是他却颇有骨气,妹妹办事不地道,他便立时上门退亲,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又顾忌着两家往日的交情,未曾再外张扬半句,实在颇具君子之风。”
邵瑜每多说陈琛一句好,邵侯爷心中便更多一份遗憾与痛心,遗憾女儿失了好夫婿,痛心自己这些年因为妻子的缘故,没有照顾好陈家。
“其实,陈家与我家的婚事,也不一定非要应在妹妹身上。”邵瑜忽然说道。
邵侯爷闻言一顿,但很快又皱眉说道:“你弟弟早就定了婚事,咱家不能做胡乱退亲之事。”
“父亲,邵家族里还有那么多贤惠聪颖的女孩子,为何一定要挂在妹妹身上呢。”邵瑜说道。
邵侯爷意愿却不是很强烈,族里的姑娘虽然不错,但她们自有亲生的爹娘在,邵侯爷就算是身为族长,也不能胡乱干涉。
“先前送给您的护膝、坎肩,您觉得好用吗?”邵瑜又问道。
邵侯爷虽然不明白邵瑜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但还是点点头。
待听邵瑜说起邵如欢来,邵侯爷忽然明白了长子的意图。
“七妹妹哪怕活得艰难,但还是想要自力更生,从未跟族里诉过一句苦,这情形,倒和陈家有些相像。”邵瑜说道。
陈家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想过要来侯府打秋风,甚至还全家一起节衣缩食,省出一份年礼送到邵家。
邵瑜喜欢有骨气的人,且本能的觉得陈琛会和邵如欢很合拍,便想要做这个媒。
“父亲若是愿意,可以将七妹妹收为义女或者干脆过继过来,到时候由咱们侯府出嫁妆,便依旧是侯府在和陈家结亲,岂不是两全其美。”
邵侯爷听了,顿时眼前一亮,不由得有些意动。
邵瑜了解邵侯爷,重情重义,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每年都让苏夫人给陈家送银子,陈家满门孤儿寡母,他不好关注太多,又因为太过信任苏夫人,才会造成这样的误会,邵侯爷内心底里很想弥补自己的失误。
邵瑜提供的办法看起来两全其美,实际上被伤害到的只有邵如玉一人,侯府多了一个女儿,邵如玉的嫁妆就要薄上三分,邵如欢如果真的嫁入陈家,那在世人看来,就是邵如玉这个被退亲得侯府亲女,比不上邵如欢这个侯府养女。
见邵侯爷这里说通了,如今便只差陈琛那头。
陈琛高中之后,第一桩事不是参加各种文会,也不是接受各家媒婆的打量,而是下帖请了邵瑜吃酒,邵瑜又邀了苏荏入城。
酒席上,邵瑜和陈琛到的比较早,趁着苏荏还未到,邵瑜便屏退雅间里的其他人,说起邵如欢的事情。
“邵家与陈家本就结交多年,我父亲与令尊也是多年相知的好友,说来也不怕家丑外扬,若非苏夫人从中作梗,只怕两家依旧亲如一家。”邵瑜解释道。
邵瑜这话,陈琛是相信的,他先前退亲,邵侯爷百般不愿,甚至都许诺要让邵如玉往陈家带丰厚的陪嫁,证明了邵侯爷不是嫌贫爱富的人,那这些年两家的误会,便只能落在苏夫人身上。
陈琛以为邵瑜是来为退亲之事做说客,当即说道:“邵兄,我与令妹,怕是没缘分,不必强求。”
邵瑜摇了摇头,转而含糊的说起了邵如欢之事,待听到邵如欢家境艰难,自己做了吉祥结售卖补贴家用,陈琛心下一软,想到了家中同样靠做荷包补贴家用的母亲,不禁对尚未蒙面的邵如欢多了几分好感。
“陈兄弟和我这妹妹有些相像,都是有骨气有韧性之人。”邵瑜夸道。
陈琛心下考量却更多,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外人只看得见他高中解元的风光,却不知道他背后的一地鸡毛,陈家没有旁的男丁,只靠着他一个人支应门停。
因而他的妻子,注定要成为一个战士和自己并肩作战,邵如欢这样坚强的样子,恰巧符合他心中对妻子的期许。
等到苏荏到来的时候,邵瑜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将陈琛说通了。
三人之间,只有邵瑜是和另外两人都相熟,按理说这样的饭局会有些尴尬,但这一次却意外的和谐。
陈琛本就对苏荏心怀敬仰,如今见了真人,虽然觉得苏先生的形象有些幻灭,但人品学识、言谈举止依旧让陈琛觉得敬佩。
形象幻灭的原因,倒也十分简单,苏先生对待邵瑜的态度实在是太过了,若不是知道眼前这两人都不好龙阳,陈琛都快怀疑苏荏是在骚扰邵瑜了,全程苏荏的眼睛都定在邵瑜身上,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金娃娃。
哪怕有这样的小插曲,但三人都是满腹才华之人,因而倒也聊得极为畅快。
等到酒醉微醺之时,邵瑜忽然开口说道:“两位都是我的至交好友,我为你们准备了一个惊喜。”
陈琛和苏荏听了,立时起了兴致,两人的心思也大不相同,苏荏想要了解邵瑜的思想,而陈琛却想的是无论是否惊喜,为了报答邵瑜的救命之恩,他也一定要表现出惊喜的样子来。
三人在邵瑜的带领下,结伴向着城南走去,城南素来以贫民窟著称,这里的人大多是出身贫寒的老百姓。
快要接近南城区的时候,三人便在路上碰到几个面黄肌瘦的乞丐在路边乞讨,只是乞丐们刚起了个头,立时就有戴着大刀的捕快过来驱赶。
“这人好生粗鲁,只是沿街乞讨而已,如何就碍了你的眼?”陈琛的书童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那捕快闻言,面上却露出一抹无奈之色,朝着邵瑜三个明显是主子模样的人说道:“贵人们有所不知,沿街乞讨,若是一个不注意,甚至可能没命。”
“乞丐而已,碍了谁的眼,怎么就会没命?”陈琛的书童问道,他觉得这个捕快在骗他。
老捕快答道:“他们在这条街面上乞讨,也许能多乞讨得到一些银子,但更大的可能,是遇到那些觉得乞丐碍眼的贵人,贵人们眼睛里容不得腌臜的东西,遇到乞丐,骂一顿都是轻的,若是一个不高兴,甚至还有可能派人毒打一顿,这一顿子下去,只怕这些人一条命就直接没了。”
邵瑜身旁的陈琛,闻言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么点小小的事情里,居然还藏着这么多的门道,当即让自己的书童给那老捕快道歉。
“先生高见,是我一叶障目。”
那捕快看陈琛穿一身读书人的青衫,立马往旁边避开,说道:“我算什么先生啊,不过是个贱籍的下九流罢了,您是读书老爷,我们这样的下等人可担不得您这一声。”
陈琛叹了口气,心下颇感无力。
一旁的邵瑜看着他这模样,明白这一幕显然对陈琛这个书生冲击颇深,当下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才到哪里呢,还早着呢。”
一向张狂不羁的苏荏,此时面上神色也有些凝重,他隐约猜到邵瑜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了,但也没有多话,只是沉着一张脸跟在邵瑜身后。
“这边走。”邵瑜说道。
陈琛跟在后面,从一开始的两三个乞丐,越往里便越让他觉得触目惊心,有卖掉儿女的穷人,有住在窝棚里的流民,从外间看进去,里面甚至只放得下一床潮湿的棉被。
“怎么还会有人受这么多苦楚?”陈琛问道。
他只觉得今日见到的,都是让他觉得不敢置信的,
陈琛在京中多年,自觉家境贫寒,但看着这些人,那些话他都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家中如今落魄,但好歹还有可以供一家人存身的地方,家中虽然日日粗茶淡饭,但好歹靠着几个长辈典当首饰,让他安安稳稳的将书读了下去。
而这些人呢,别说读书识字,便是能够活着见到今天的太阳落下,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因为这是南城区,运气好的可以一家团圆,运气不好的,孩子稍微长大一点,就签了卖身契,进大户人家为奴为婢,只为了能让全家人都活下去。”
邵瑜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遇上主家不慈,只怕进去没多久,人就没了。”
“京师重地,天子脚下,百姓本该安居乐业啊。”陈琛感叹道。
邵瑜叹了口气,说道:“你也说了这是京师,你仔细想想,京师都是如此,越往北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陈琛心下觉得难受,却依旧逼着自己看下去。
苏荏却成了第一个打退堂鼓的,开口说道:“继续看下去,也无力改变这一切,何必呢。”
他想到了自己的经历,虽然是怒而辞官,但实际上却是因为觉得自己无力改变这一切,任凭他如何努力,似乎都无法改变任何事,索性直接辞官离去。
邵瑜摇了摇头,他不喜欢苏荏的消极,说道:“两位,我们虽然都只是世俗洪流中的一叶孤舟,但要相信自己,我们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哪怕改变不了所有人,但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做的一切也是有意义的,勿以善小而不为,吾辈存活于世,自该如先人一般立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我邵瑜,今日发下大宏愿望,决意改变时间所有不公,两位先生,可愿助我?”
邵瑜轻声问道。
陈琛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便说道:“世子之愿,也是陈琛之愿望,陈琛绝不推辞。”
陈琛没有说两人之间的恩德,而是让两人的梦想一起。
而苏荏,在沉默许久之后,方才说道:“你之前让我画图,就是为了这个吗?”
邵瑜先前向苏荏求的一幅画,名为《龙争虎斗图》。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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