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家花不如野花香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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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把手机打开,康婧妍就看见屏幕最上方的消息提示栏弹了出来。

【孟桓】：我在校门口等你

她随手回了个“好”字过去，便将手机揣进兜里,接着整理起表面看起来乱糟糟的课桌。

“康总,怎么没见你的亲亲竹马啊？”

这时,蒋新月甩着刚洗过的手从走廊外面一蹦一跳地进了教室。

今天三班算是放学比较晚的班级了，由于刚月考完,趁着这股新鲜劲儿，班主任叮嘱大家要好好反省此次成绩，一顿大讲特讲后才意犹未尽地宣布了解散。

“我这周有事,不跟他一起。”

没理会对方揶揄的称呼，康婧妍只专心致志地往包里填塞起周末可能派上用场的资料书。

“哦，你一个人回去？”

“算是吧……对了，咱们这周是不是只有数学练习册和一张英语报纸的作业？”

“对啊。”

既然如此,那她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待拉好拉链，康婧妍把包往背上潇洒一甩,随即冲蒋新月扬扬下颔。

“一起走吗？”

“可是我待会儿还要回宿舍搬行李……”蒋新月看出她有些赶时间的样子，“你要是急的话，就别等我了。”

“那行李弄好了吗？要是已经装好了，我帮你抬下去。”康婧妍担心她一个人搞不定。

“没事,我就往箱子里放点衣服,不重的。”蒋新月坐在椅子上嬉皮笑脸，“这点小事就不劳康总操心了啊。”

她推了推对方的后腰，催促人赶快撤离。

……行吧。

考虑到孟桓早十几分钟前就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康婧妍便没在教室里继续耽搁下去。

跟蒋新月相约下周再见之后,她就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往楼梯的方向走了。

出了教学楼，康婧妍沿着平坦的阔道一路向下，时不时低头和孟桓说上两句，告知对方自己这边的情况。

“小心！”

然而两分钟后，残酷的现实告诉她——

成为一名低头族的代价等于在危险的边缘徘徊。

“……”

注视着眼前距离自己不到三公分的大树，再定睛看了看那只生怕自己撞头而抢先撑上树干充当临时垫的手掌，康婧妍在原地呆了足足四秒，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险些撞树的事实。

“刚才喊了你好几声都没答应，玩手机也太入迷了。”

直至确定对方安然无恙后，宋岩才松开另一只拽住女孩子小臂的手。

几分钟前他就想跟对方打招呼的，不过见人玩手机玩得太过专注，胸中几经周虑，才堪堪按捺住上前去打扰的心思。

原本宋岩是打算采取以静制动的策略，一直默默缀在对方身后，寻找到合适时机再行攀谈，谁曾料想自己这头还没研究透搭讪的艺术，对方那边便碰到了意外。

“咳，不是……”

回神的刹那，康婧妍尴尬地后退两步，同差点伤害自己的嫌疑凶树连忙拉开距离。

……其实是她和孟桓聊得太起劲，一时忘记关注周边的状况了。

“怎么这么马虎？”

“对不起……”被揪住犯错的康婧妍不由讷讷。

注意到女孩有些发窘的神色，宋岩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立即就舒缓了自己方才还紧绷万分的表情。

“没关系。”

单是这般静静凝视着对方，他内心便止不住地变柔变软。

原本他就无意叫对方为难，只是纯粹不希望女孩在自己能力照看不到的地方受伤而已。

“下次小心点。”

安慰少女时，宋岩刻意放缓了自己的声调，唯恐对方误会自己是在批评、责备她。

“对了……今天，你一个人吗？”他顿了顿道，仿佛只是不经意提起。

“呃……对。”

康婧妍往肩上扯了扯书包带，不太好意思跟对方讲校门口还有人在等自己。

“那介意我跟你一起走吗？”

“当然不！”

才承了对方的情就立马拒绝人，日后怕是不好在同一个屋檐下相见——她情商再低也没低到这种份上。

L中的高中部教学楼是独幢修筑在一处的，同初中部与校园大门隔着很长一段距离，平常即便只走单程的一来或一回也需要花费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这次月考考得怎么样？”

估摸着从当前的位置走到校门还有几分钟，为防冷场，宋岩挑了个对于二人而言都相对熟悉的安全话题。

“我记得你英语很好。”他有意把讨论方向往对方擅长的科目领域这方面引导。

“还行？”

闻言，康婧妍略略琢磨了一下，还是如实跟对方报了自己的单科分数。

“这么高？！”宋岩讶异，“那你的完形填空和阅读岂不是基本没扣分？

“错了两道……”康婧妍搔搔额角，“其实我这次有点超常发挥了。”

虽说目前班级总成绩单尚未公布，但估计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毕竟在各科答题卷发放到大家手里后，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只差班级排名和年级排名是唯二心里没数的。

本来这次英语月考卷的难度就超乎寻常，结果她还不小心冲进了尖子生行列，可谓刷新人生至高点。

“那确实值得庆祝庆祝。”

宋岩本欲顺着对方的话夸奖她一番，可哪知对方偏偏不按常理出牌。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康婧妍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对完答案后我并没有高兴，因为我知道大难马上要临头了。”

听到她语气如此沉重又夹杂着一丝沧桑，宋岩不由稍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说？”

“因为我以前从没考过这么高的分数！”

生活的经验告诉康婧妍：事情绝不简单！

正是由于深谙和牢记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她才往往能够逃脱被外物表象所蒙蔽的命运。

“果不其然，后面物理卷子发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属于我的审判来了。”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对此，康婧妍十分庆幸自己没有为一时的镜花水月冲昏头脑、放松警戒，否则在得知糟糕的物理分数后，她的悲伤将会是双倍的。

虽然人现在还没上年纪，但心情经常大起大伏总是要不得的。

听着对方绘声绘色的讲述，宋岩忍俊不禁。

……真是太可爱了。

二人边走边聊，一路上相处十分融洽。

美好的氛围总是有种让人产生时间加速流动的错觉的魔力，伴随着这样的和谐，康婧妍他们很快抵达了校门口。

实际上，在走到林荫小道那边时，两人就已经能透过枝桠间的缝隙大致看见不远处的情景了。

这会儿校门附近的人流量简直大到爆炸，晃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脑袋。

面对这样的场面，即使是拥有一身强悍武力的康婧妍也束手无策。

她向来不喜欢和别人打挤，看样子等待是唯一的出路。

……头秃。

“来，这边。”

就在此时，事情陡然出现了转机。

只见宋岩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也不晓得这人究竟是如何在重重包围之中突破冲出的，康婧妍跟在对方身后，待他撕裂开前方的缺口便紧随而至，根本不用费脑思考其他诸如转向变道的问题。

这般在人潮中穿行了一阵子，她只觉所到之处有如江海分流，一路通行顺畅得近乎奇迹。

原来，有人在前方为自己披荆斩棘、拓道辟径，竟得以如此轻松……

“出门条填了吗？”

快轮到他们被放行时，宋岩转头问了一句。

康婧妍朝他点点头。

不得不提，L中的门卫有着让人钦佩的本领——哪怕同时拥堵在校园进出口的学生数再多，可若是谁没能在出门条上填写好个人信息，大概率都会被捉出来，直到交上一张完整的出门条为止。

当然，漏网之鱼并非从来没有，但逃脱的几率属实太小，还不如当个老实人。

刚走到伸缩门那块儿，视力不错的康婧妍便发现了立在不远处的路灯旁低头等候的某人。

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恰好够将少年英俊非常的侧面轮廓收录眼底。

直至这一刻，康婧妍才恍惚记起，自打受了险些撞树的惊吓，自己就好像完全把跟对方聊天这回事给抛诸脑后了。

“……”罪过罪过。

先前在路上跟宋岩相谈甚欢，康婧妍还没来得及想其他事情，可现下见着孟桓，她却骤然察觉到一个致命要素。

……自己总不能当着宋岩的面奔向对方吧？

康婧妍不介意让人了解她和孟桓是可以私底下约出去的关系，但别人听说是一回事，当面让人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本身就不属于张扬的个性，遑论在认识的人面前暴露自己与异性的暧昧发展，这着实叫她觉得难为情。

一边将填好的出门条递给门卫检查，康婧妍一边在脑海里思索着待会儿应该如何与同行的宋岩礼貌告别。

“你往哪个方向走？”

出校门时，宋岩将手虚放在女孩背后，全程护着她不被汹涌的人群挤到。

奈何康婧妍实在粗枝大叶，全然没有注意到男生体贴的举动。

“往——”被对方这么一问，她不免有些犹豫，“——那边？”

她随手指了指大部分学生在放学以后都会去的马路对面。

或许是受过的磨炼多了，康婧妍临场编故事的能力愈来愈强。

“我可能要去买点文具什么的，反正到处逛逛吧……你看？”

其实根据康婧妍对宋岩的了解，放学后对方鲜少在学校周围逗留，而是通常会直接搭乘公交回家。

原本她的目的在于暗示对方他们可以就地分手了，孰料话一从嘴里溜出来，反而变了股味道，听起来倒更像在期盼对方能陪她过去似的。

“……”苍天保佑。

就在她正陷于要不要跟宋岩讲清楚的纠结之中时，好巧不巧，另一边待人久不至的孟桓也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大对劲。

须臾，他收起掌中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的手机，转而开始用视线在自己的四周扫荡逡巡。

下午五点多钟的太阳已近偏斜，可威力却不减丝毫，晒在皮肤上热度依然灼人。

很快，透过宋岩肩颈间的空隙，康婧妍的目光与对方的相撞在了一起。

她看到对方皱了皱眉，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面上凝重得可怕。

然而，当发现对方似乎有朝自己这边靠近的意图时，康婧妍心里蓦地升起不祥的预感。

“我恰好也往那边走。”下一刻，她听见面前的宋岩低声说，“一起？”

“……”

收回同不远处的某人对视的目光，康婧妍将视线重新落到宋岩清正得恍如不掺半分杂质的笑脸上。

“……你不回家？”

她记得对方要去往的公交站台不在那边啊……？

闻言，宋岩低头笑笑：“今天跟家里人在外边吃饭，所以去对面搭车比较方便。”

康婧妍：“……”失策了。

“怎么？”宋岩见她表情变幻，还以为自己无意中说错了话，“有什么问题吗？”

“……”快别问了大兄弟。

对方的问题自然没有，可她的问题就大了。

在对方第二次询问是否可以继续同行时，康婧妍略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好”字。

……有时候，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把它承受完。

L中与马路对面各店铺之间看起来相距不过百米，但一年前由于城市规划，马路中间突然修起了绿化带，导致大家只能通过附近新建的一座人行天桥进行往返。

“对了！”

走到半路，康婧妍忽地想起自己还没为撞树这件事跟宋岩道谢。

“今天多亏有你……”

尔后，她将手握拳放在唇边，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否则就大事不妙了。”

“不客气。”宋岩回她一个笑。

只要人没什么大碍，他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不过我有点好奇是什么这么吸引你的注意力。”

“无聊的小游戏而已，不值一提……”

“那能带我一起无聊么？”

“……”

所幸天桥离学校不远，两人在谈笑风生中走完了剩下几百米的路程，然后顺利登上天桥的阶梯。

“周末有什么打算吗？”

“做完作业随便玩玩吧。”

“玩游戏？”“不是，想出门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