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 1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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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定的休息又泡了汤,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一见到他们,周斌便迎了上来：“头儿，你们来了？”

“什么情况,郁天不是在家么？怎么会被车撞？”裴莫骞瞥了一眼急诊室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

周斌也是一脸的疲态：“我回家换了衣服便去接替了小吴,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开始还一切正常，可是到了晚上十一点多，郁天就穿着一身运动服,带着耳机毛巾出门了，看样子是要夜跑。”

叶甜对于郁天的状况也有些担忧：“资料里的确提到过郁天有夜跑的习惯。”

“大半夜的,我不敢开车明目张胆地跟,只能保持距离徒步跟踪,还别说,这小子别看文文弱弱的,体能还不错。”

“别废话，说正事。”裴莫骞瞪了周斌一眼。

“他沿着小区外的人行道跑步，一开始没什么异常的。”周斌赶忙说道：“这是个高档小区,本来居住的人就少，这夜深人静的,我都怕自己跟踪会被他发现，所以不敢靠得太近，所以当那辆车突然撞向他的时候,压根儿就来不及冲上去。”

看来是早有预谋的，叶甜和裴莫骞对视一眼，裴莫骞关心着肇事者的行踪：“那辆车呢？有消息么？”

“哪儿那么容易？”周斌脸上漾起苦笑：“那辆车撞人后原本想再次碾压的，幸亏我大声呵斥，车辆才急速后退转身离开了。”

说到这儿，周斌愤愤地挥了挥拳头：“可惜当时离得太远了，光线也不好，只知道是一辆黑色的SUV.不过已经联系交警队的同事调取监控了，吴帆他们也赶去了交警队。”

谈话间，从急诊室里出来几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裴莫骞大步上前：“医生，里边车祸患者的情况怎么样？”

显然，医生们已经知晓他们的身份，很配合地摘下了口罩：“患者右臂骨折，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擦伤严重，至于有没有脑震荡的问题，需要患者清醒后判断。”

叶甜听完长吁了一口气，根据周斌的描述，肇事者有备而来，气势汹汹，原本她以为郁天不死也得残废，如今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再好不过。

“也是，头儿，你没在现场没见到，这家伙跟猴儿一样，身手太利落了，我在后边吓得够呛，他倒好，还来了好几个翻滚。”

裴莫骞点点头，也不知道把他的话听进去没有，转头问医生：“那他什么时候能够清醒”

“这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们不排除他有脑震荡的情况。”

送走了医生，裴莫骞和叶甜来到了郁天的病床前，此刻的他紧紧闭着双眼，再也看不见他眼底恬淡安静或亦正亦邪的光彩，右臂已经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脸上都是淤青和擦伤，看得出来车祸对他的冲击。

叶甜转眼看向裴莫骞，对方的视线也一动不动地聚集在郁天的脸上，他的嘴角紧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头儿，甜甜。”良久的沉默还是由周斌打破：“要不你俩先回去吧，他现在昏迷呢，也问不出什么，肇事车辆那边有安子和陈队长盯着，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裴莫骞还想要交待些什么，扭头就看到了身旁一脸困顿的叶甜，于是点点头：“行，有什么进展给我打电话。”

叶甜还有些不放心：“郁天他……”

结果话刚出口，就被裴莫骞揽住胳膊朝医院大门方向走去，顿时就丧失了思考能力。

直到被冷风一激，叶甜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来到了停车场，深夜的寒气让叶甜打了一个冷颤，不由得抱紧了自己的手臂，可还未等她习惯这冷空气的洗礼，身体就被一阵温热包裹了，抬眼才发现，原来是裴莫骞把他的大衣挂在了自己身上。

“我不……”

“给你就穿上，身体那么弱，别回头又生病了。”

裴莫骞头也不回地向前迈步。

“哦。”叶甜闷声答道，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若有若无的气味钻进鼻腔，让她有些莫名的脸红心跳哦。

赶忙抬头让自己转移注意力，目光所及之处，是那人高大的背影，嘴角勾起浅笑，印象中，这人的步子一开始没有这么慢的，他已经在刻意地迁就自己。

裴莫骞走到自己的车边，刻意再次放慢了脚步，一回头，就看到身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叶甜，自己的衣服本就宽大，更显得她的娇小，脸颊红红的，让他莫名想到了仓鼠这种动物，亦步亦趋地低头跟在自己身后，直愣愣地往前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叶甜就要撞到自己的前一秒，裴莫骞伸出手臂扶住了她：“小心点儿。”

叶甜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抬头，又被裴莫骞近在咫尺的脸给震得手足无措，片刻后才手足并用地往车上爬。

“快回家吧，困死了，困死了。”

裴莫骞没把这句话听在耳里，怔怔的站在原地，摩挲着自己的指尖，刚才那股酥酥麻麻的触感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一大早，周斌便来了电话，说郁天已经醒了。

可郁天对警察似乎很抵触，裴莫骞和叶甜赶到医院的时候，周斌已经苦口婆心地跟他说了半个多小时。

“你究竟知不知道究竟是谁要害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周斌的耐心似乎已经被磨完了，而回应他的是郁天的沉默。

裴莫骞拍拍他的肩膀：“你守了一夜，先去休息一下。”

“行，头儿，你来吧，我是拿他没什么办法了，现在去交警队看看肇事车辆有没有什么消息。对了，刚陆市长派人来过，想要探望郁天，被我给挡回去了。”

裴莫骞点点头，现在是案件的关键时期，郁天这个重要的关系人却突然遭遇了车祸，虽然没什么大碍，但也给他们敲响了警钟，这个案子绝不简单，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行事。

周斌一走，病房里只剩下三人，郁天依旧一副好整以暇的悠闲模样，裴莫骞正要说点什么，就听到身旁叶甜一声轻笑。

“你现在很紧张，很慌乱。”

不是猜测的疑问句，而是笃定的陈述句，轻飘飘地从叶甜的嘴里吐出来，却让郁天的手指一紧。

不过在政坛摸爬滚打多年的他很快便镇定下来：“叶警官这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是受害者，紧张慌乱不是人之常情么？”

叶甜微微摇头：“你之所以紧张慌乱，是因为你知道开车撞你的人是谁，而你很担心他。”

裴莫骞一听这话，眼前一亮，知道叶甜肯定又看出了什么，不过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哦？”郁天挑挑眉：“查找凶手不应该是你们警方的事么？无端怀疑受害人不太好吧，当时周警官不是在跟踪我么？他都没有看到肇事者，何况当时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我呢？”

叶甜在心中暗道郁天的好手段，非但否定了自己的说法，甚至还反将一军，她明明在他头顶的阴影里看到了，他与那个肇事司机四目相对。

“郁天，你别太过分了。”裴莫骞看到他对叶甜的咄咄相逼，心里很是不满意：“作为陆林案件的重要关系人，你有义务配合警方的调查询问。”

郁天耸耸肩：“所以呢？这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如果真有什么证据，请带着它来找我，否则我不想再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上。”

“你……”裴莫骞正要反驳几句，感觉自己的衣服被轻轻地扯了扯，回头就看到叶甜还未收回的手和轻轻摇晃的小脑袋。

好像并不在乎郁天对自己的无理，叶甜微笑着对病床上的郁天柔声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郁先生好好休息，我们的同事就在门外候着，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叫他们。”

“不……”

叶甜抢在郁天拒绝前补充道：“郁先生不用有太多的负担，我们的同事现在是保护你，不是跟踪，毕竟你现在是受害者，凶手还没有抓到，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说完，叶甜还对着旁边的裴莫骞眨了眨眼。

看着叶甜闪亮的大眼睛，裴莫骞有片刻的失神，不过很快便会意。

“是的，如果郁先生有什么事儿，陆市长那里我们也不太好交待，事发已经九个小时了，还没有凶手的消息，是我们警方的失职，所以我们得好好保护好郁先生。”

这一唱一和让郁天的脸色很是难看，却又找不到发泄的点，只得一个翻身背对二人：“你们先出去吧，我现在要休息了。”

叶甜也知道郁天这儿现在已经不能作为突破口，对着裴莫骞使了个眼色，二人一起从病房里退了出来。

询问过医生郁天的伤势，和昨晚的诊断结果一样，并无大碍，只是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卧床休息几天，说到最后，医生面露难色地看着二人，言辞也有些犹豫闪躲。

裴莫骞一向不喜欢这样遮遮掩掩，打断他说道：“陈主任，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陈主任有些尴尬地笑笑，却也轻松了不少：“裴队长，是这样，我不知道你们的办案程序，但早上市长办公室的人打电话说，让我马上给郁天办理出院手续。”

“出院手续？他不是昨天刚车祸住院么？你还说需要卧床休息几天的。”

陈主任一脸的无奈：“我也是这么说的啊，可是对方的态度很强硬，说什么市长选举在即，不能少了郁天，而其他们有家庭医生，可以提供照料。”

裴莫骞皱眉，揣度出院究竟是陆耀宗的想法，还是郁天自己的意思。

旁边的陈主任见裴莫骞的沉默，有些惴惴不安：“如果不是与案子相关，我肯定让他出院，毕竟这么大尊佛供我们医院有个闪失也不太好，可是现在夹在中间，我们也很难办啊。”

良久，裴莫骞才点点头：“行吧，我回局里请示一下。”

陈主任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答应道：“好好好，那我就等着裴队长的好消息了。”

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裴莫骞才出声问一直沉默跟在自己背后的叶甜：“甜甜，刚才和郁天见面，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叶甜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犹豫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是海怡。”

“什么？”

对于这样的答案，裴莫骞似乎也难以接受。

叶甜掰着自己的手指，她一开始也难以置信那个第一眼就让自己惊艳的女孩儿会是肇事司机，尽管知道海怡欺瞒了警方并未离境，但也只当她因为痛失未婚夫，一时想不开铤而走险，可在郁天那儿看到的，海怡那冷漠沉静的目光，却让叶甜至今还有些心悸。

定了定心神，叶甜解释道：“现在确定的是，海怡开车撞了郁天，我们必须得尽快找到她。”

裴莫骞赶忙给蹲守海怡的那组人打电话，可得到的结果却是，从昨天一大早，海怡进入小区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听到这消息，叶甜有些着急：“我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一定是海怡！你一定要相信我！”

裴莫骞安抚般拍拍她的头：“我知道，我相信你，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咱们亲自去看看。”

燥郁的心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叶甜觉得裴莫骞就是一剂药，能够让她随时随地心安的药。

为了证实叶甜的判断，二人赶往了海怡居住的小区，这是她刚在晋南市租住的房子，位于市中心，出入交通倒也方便。

怀着忐忑的心情，叶甜摁响了海怡家的房门，短暂的沉默之后，便响起一道有些沙哑的女声：“谁啊？”

海怡身着一套浅色的丝质睡衣，头发略微有些凌乱，但却给她添了一些慵懒随性的气质。

见到门外的裴莫骞和叶甜，她似乎有些惊讶：“裴队长，叶警官，你们怎么来了？”

。

海怡以这样的姿态出现，让叶甜有些失望，她原本以为，昨晚车祸后，她应该溜之大吉了。

裴莫骞却朝屋里打量了几眼：“有些关于陆林的事需要询问海小姐，不知道现在是否方便？”

“当然方便。”海怡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侧身给裴莫骞和叶甜让开了路，将二人引领到沙发边坐好，才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昨天睡太晚，所以今天就索性偷懒了。”

她在撒谎，叶甜看着海怡头上闪烁的光芒，却又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击破对方的谎言，只得笑着环顾了一圈：“海怡小姐，冒昧打扰，先参观一下可以么？”

海怡似乎是真没休息好，打了一个哈欠：“叶警官客气了，你们请自便，麻烦给我几分钟洗漱。”

说完，给裴莫骞和叶甜倒了茶，海怡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叶甜打量着眼前这个不大但很装潢很精致的公寓，看起来这的确是海怡的一个暂居之所，和装修风格很搭配的实木家具一看就是主人留下的，而屋内没有太多属于海怡的痕迹，没有照片，没有小女生的装饰。

裴莫骞见叶甜绕着客厅转了一圈，一双闪亮的眸子滴溜溜地转，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上有什么东西轻轻挠了挠。

这两天怎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裴莫骞摇摇头，把注意力转回到案子本身：“有什么发现么？”

叶甜看着柜子上的一对陶瓷小狗发呆：“没什么太大的发现，不过这小狗肯定是海怡带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

“很明显嘛。”叶甜撇撇嘴：“这原来的屋主肯定有强迫症，屋内的装饰都是很工整协调的，但这两只小狗，无论是风格还是色彩都与房间不搭配嘛。”

“叶小姐不愧是警察，果然是好眼力。”海怡淡笑着走了过来，此刻的她已经整理妥帖，栗色的短发，淡黄色的家居服，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邻家女孩儿般温润无害。

叶甜实在是很难把现在的她与昨夜开车撞倒郁天还想再次碾压的肇事者联系起来，那双冷漠的眸子实在是与这个女孩儿很不相配。

“海怡小姐。”裴莫骞率先开口：“我们就几个简单的问题例行问一下。”

海怡略微抬手：“裴队长请说。”

“之前海怡小姐就说要返回澳洲，为什么反而在晋南租房了呢？”

海怡嘴边的浅笑淡了些：“因为不甘心。”

“为什么不甘心？”裴莫骞追问道，如果叶甜说的事是真的，那这个女人可能比他们想象中更难对付。

带着戒指的修长手指紧了紧，攥紧了手里的咖啡杯，不过海怡并没有让自己的情绪外漏太多：“我不甘心陆林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一直沉默的叶甜眼前一亮，毕竟，她知道海怡的软肋：“查找凶手是警察的事，再不济还有他父亲和伯父，你又能做什么？”

“他父亲？”海怡不容置信地看向叶甜，嘴角尽是讥讽：“你们真以为他会帮陆林么？他就是个……”

话说道一半，海怡却生生地止住了，不再继续说下去。

叶甜并不气馁，继续乘胜追击：“据我们调查所知，你和陆林这么多年的感情，虽然说是未婚妻，但却一直没有得到过他父亲的认可吧？”

海怡的手指又是一紧，这是人在紧张抑或是愤怒时候身体的本能表现，不过海怡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几乎只有短短几秒，她的嘴角又勾起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