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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管家年近五十,在林家待了几十年,很有地位,也很懂规矩。比如,称呼其他人小姐、少爷,而她是时小姐。
时遇点头,“嗯”了声,脱下脏掉的白鞋,越过面无表情的女管家,直奔二楼的主卧。
主卧很大,约九十平,却不空旷,设备齐全,好像一个小家。瓷砖、墙纸、窗帘等的色调都偏粉,很明显的少女风。
古典的公主/床,周围铺了圈白地毯,粉色帷帐垂在上面。墙上贴满奖状和照片,都是合影照,和什么人的都有,就是没和他们的。角落有三个两米高的书架,摆满书和奖杯。旁边放着把木制楼梯。
头顶的水晶吊灯很大,灯光明亮到华丽,在它的闪耀下,事物璀璨到惨白。
时遇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圈,将东西放在窗前的书桌上,进衣帽间拿上睡衣,就去浴/室洗漱。
——
半小时后。
时遇赤脚站在书桌前,长发还在滴水,小/脸白/皙到透明,纤细的脖颈可见青色血管。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看着今天买的东西,看了许久才坐下,从抽屉里找了把水果刀,开始削苹果,削落的皮垂在桌面。
雪白灯光下,时遇表情很认真,长睫时不时眨两下,有淡影投在眼下,像在挥动两把小扇。
削好后,时遇放下刀,把皮盘成一团,将苹果放上去,然后微微一笑:“时遇。搬家快乐。”
时遇双手拿起苹果,咬了一小口,果汁浸满整个口腔。
很甜,非常甜。
——
时遇醒来时,已是深夜。
不知怎的,趴在书桌就睡着了,被冷醒后,身体冻得像块冰。旁边的苹果皮已经褐变,看起来很丑,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手臂又酸又麻,已经没了知觉,时遇难受地哼了声,慢腾腾地立起脑袋,很快又栽了下去,沉重得像块钢铁。
起不来,时遇干脆继续趴着,盯着那堆苹果皮发呆,眼前一阵恍惚。
她好像做了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出现了很多人,很多场景。
但她什么都记不起来,只记得醒来时,眼前有团白影,在小弧度地抖动。
那是什么?
时遇缓了好一会,慢吞吞地坐起,将垃圾收拾好,又愣了好久。
她想动一动,可身体软得像面条,根本提不起劲。她摸了摸额头,果然不出所料,很烫。
时遇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心想:好久没感冒了,上次感冒是什么时候?
——
从时遇有记忆起,便有做不完的功课。学校的,补习班的,小提琴班的,很多很多。好像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完成作业。
小时候,她会试着偷懒,也会试着撒娇。
但林婧总会笑着对她说:“小遇,你要足够优秀,知道吗?”
时泽也会跟着笑:“是啊,小遇。”
那个年纪的她还不明白“优秀”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只要拿到第一名,林婧和时泽就会对她笑。
后来,林婧的资产越来越少,生活越来越拮据。很多需求都不得不被迫终止,但她的补习班和小提琴班始终没取消。那是家里最大的开销,如果结束,日子将会好过很多。可林婧和时泽不约而同地没提这事。
时遇大胆地想:我是被爱着的。
于是,她更不敢偷懒,也不敢生病。所有时间都在追逐优秀,生怕辜负了那份爱。
——
时遇不想动,但身体越来越木,脑袋越来越重,好像马上要从世界剥离,心脏无端的刺疼。
这种感觉就像,已经被亲人搬进棺材,但还剩了口气,亲耳听见棺材板被“哐当”盖上,被“咚咚咚”敲上。
虽然难受,动两下更难受,但时遇想:狗命要紧。
她费力起身,换了套衣服,随便抓了抓头发,出门找24小时营业的诊所。
虽然是深夜,但街上灯火通明。沿路还有不少店在营业,就是没看见诊所。
时遇裹紧外套,沿着马路走,思绪开始抽离:那团白影到底是什么?
好像很重要,好像又不那么重要。越特意想,越想不起。
时遇郁闷地拧眉,“啧”了声:“才十六,就老年痴/呆了么?”
她甩了甩木疙瘩似的头,继续往前走。一抬头,街尾飞来一群机车,速度快得骇人,本就大的引擎声,混着男女的欢呼声,群魔乱舞似的。
时遇多看了两眼,应该是当地的飙车族,也许在兜风,也许在比赛。但怎样都跟她没关系,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诊所,拿药,然后回家。
无论哪个城市,深夜总不那么太平。
正这样想,时遇余光瞟到了抹粉色,靓丽又光鲜,就像下午在店里看见的……
时遇猛地抬头,看向跑在最前面的粉机车。车主带着粉/头盔,看不到脸。但身形很漂亮,双/腿又长又直,肩背的线条被高速模糊,但依然很吸引人。弓起的腰有点像野兽,带着不怒自威的野性。
机车速度很快,几乎一闪而过,像一道粉色的流星。
时遇目不转睛地盯着,直到所有车都一闪而过,她才慢慢收回目光,眼底一片混沌。
直到此刻,梦中那团白影渐渐清晰。
那是几张卫生纸,随着修长的手指抖动,往上是瘦削的手腕,肤色偏白,但不娘气。
深夜,时遇站在空旷的路边,望着寂寥的街道,神情说不出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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