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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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单独来找吾，是打算说什么？”

他立在血色琉璃树下，抬头看着那一串串迎风而动的琉璃。而他身后的霓裳形容肃杀，铠甲上仍沾染了未洗去的血迹，在空气中弥漫开一丝丝微不可察的甜腥。

她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的背影，半响，她开口了：“战事已经进入最关键的时期，我来，是想跟先生说一句话。”

“哦？”

“雁璃希望先生，可以放弃自己的另一个打算。”

策天凤转过身来：“你知晓吾的打算？”

霓裳用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眸平静地看着他：“先生可真是个很复杂的人物，不仅是墨家矩子、更是早已灭亡的北宫氏遗脉……之前我不明白为何这样的先生要滞留羽国，现在姑且有了眉目，无论如何，在对付凰后这件事上我们算是有共识的。”

她朝着策天凤走近了几步：“不过雁璃还查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在北宫氏灭亡之前嫡系北宫漓曾与殷氏贵女有过婚约……而那位殷氏贵女，毫无疑问就是如今的凰后。”

策天凤依旧面不改色：“看来公主在私下查了不少。”

“哎，雁璃怎么说也是个将军，自然有自己的情报网，”上官雁璃杀气内敛：“所以一开始先生拿出救命水，我就是拒绝的……”

“那后来为什么妥协了？是因为救命水的功效有目共睹？”

“王兄那么相信先生，我又能说什么呢？我毕竟是王兄的下属，不能忤逆王的决定，”霓裳瞥了他一眼：“王兄心性纯良，信赖先生，但这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如果有，那也早就该被凰后拿到了。如此逆天的药水，怎能不付出相应的代价？”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变得很微妙：“我先前将几个服用过救命水的士兵单独关起来观察，结果……真的出人意料啊。顺便，冥医也已经告诉我救命水的原名了，果然是顾名思义的好东西。”

见策天凤不接话，她也不急，只是站在那里等待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但你的王兄却坚信不疑。不仅如此，海关之战，秦连之战，你的表现都很优秀，比你的王兄更加优秀，他早就败给你了。”

听到他点评雁王，霓裳蹙眉，似乎不太高兴：“什么样的人才会有什么样的考量，我既不为自己感到自豪，也不允许任何人因此看低王兄。先生，容雁璃说一句，仁义之士才会得天怜惜啊！先生没有想过自己天运差到谷底的原因吗？”

策天凤微微一顿，若有所思：“但直至目前为止，天仍不是我的对手。”

“至少它影响了先生很多计划，对了，话说回来，王兄的才能并不在行兵作战上。他是王，以后会是羽帝。帝王者，将将之才，他只需要会用人就够了。”

“为王，他尚欠火候。”

霓裳笑了笑，即便身着戎装也十分美丽；她眉目弯弯，看起来温柔又稚嫩：“所以才需要时间磨练啊……为了兄长着想还请先生高抬贵手，另寻高徒。”

策天凤背过手，他看着她在提及雁王之时的美丽笑颜，心底微微一动，表面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你为什么不希望我收他为徒？他拜师之后进步飞速，这是不争的事实。”

霓裳耸耸肩：“先生之才，雁璃不敢有疑。但是先生为人冷酷严苛，自律甚狠，而且成为先生的徒弟就得继承墨家矩子的位置，其中必有重重考验。而依照先生的一贯作风，这些考验之中应当有不少逼命陷阱。”

策天凤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竟然出口夸奖了她：“你确实很聪慧。”

“王兄是雁璃最重要最不想伤害的人，”她神色柔和真挚，让人难以拒绝：“我不允许有任何人威胁到他的生命，如果先生一意孤行，雁璃也只好得罪了。”

一股杀气排山倒海而来，将策天凤的衣袂吹了起来。他只是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收雁王为徒并不是我的主要目标，他能不能通过考验我也并不在意。”

“……”霓裳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间诧异地愣在了原地。

他缓缓道：“现在我更是改变主意了，羽国公主上官雁璃，也许你会比你的兄长更加适合。”

霓裳一愣，继而听到什么笑话般笑出声：“哈，先生说笑了，我为何要同意？”

策天凤的表情恢复如初的冷淡，他背过手，往前走去，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回答道：“你会的，当你真正明白所有的来龙去脉之后，你就会明白，其实你早已别无选择。”

霓裳金色的眸子在那一瞬间微微睁大，她看着渐渐走远的那个墨绿色的身影消失在朦朦胧胧雾色弥漫的黑暗里，随即下意识抬头看向那颗血红色的琉璃树。

那上面一串串的琉璃迎风而动，清脆剔透，却在那一瞬间，让她感到深切的阴寒。

——宛若黄泉鬼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