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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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件人类的衣服堆积在一起,一只浅黄色的小奶猫蹲在他的脚上，正用小爪子抓着他的鞋，冲他喵喵叫。

殷野望怔怔的伸手抓了一把空气，什么都没抓到。

他还维持着那个要吻下去的姿势，但他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得，夜色之下,四周除了虫鸣外，就只剩下脚上那只猫。

刚才这里...有猫吗？

而且,沈橘橘去了哪儿？

殷野望浑身僵硬,视线环顾四周：“沈橘橘？”

他的嗓子干哑的很,咬字又很重,一字一顿的弥漫在树林里：“你在哪儿？别闹，出来！”

但回应他的只有猫叫。

那一声声猫叫又奶又急，在黑暗中穿透力极佳，还有那小爪子,一直在抓他的裤腿，甚至小脑袋还从他的西装裤下摆钻进去,用尖牙啃他的脚踝。

殷野望一吸气,咬着牙忍着这诡异的气氛，低头去抓猫。

总得看看这只猫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但他低下头，手指碰到猫的一瞬间，殷野望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画面。

他站在车流之中，大卡车冲他撞过来,画面被一点点放慢，他看见一只猫飞奔过来，挡在他的面前，在他面前发出剧烈刺眼的白光，一条手臂在白光中探出来，然后是亚麻色的头发，光滑的后脑，细嫩的腰肢，纤细的腿。

“喵呜——”

记忆中的猫叫和现实中的猫叫重叠在一起，仿佛打碎了无形中的枷锁，被锁住的记忆一下子涌上了脑袋，震得殷野望半响都没有动弹。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吗？

他的猫，变成了...人？妖怪吗？

他拎着猫的后脖颈，把猫抱起来了。

但那猫一点也不老实，窝在他的手臂里还在扑腾，似乎已经好久没见了，但猫儿还是奶呼呼的样子，总共也没有半臂长，原本是个很疲懒的家伙，窝在怀里都能睡着，但今天却很疯，抱着他的胳膊啃。

分明是一件超出常识范围、极容使人恐慌的事情，但当那只小奶猫趴在他的胳膊上的时候，心头萦绕的不安都跟着消散了不少，人本能的好奇心反而涌了上来。

电影里一样的情节出现在了他眼前，软绵绵的肚子和毛茸茸的绒毛摩擦着他的手臂，一声声喵叫落在耳朵里，殷野望情不自禁的低头看他：“沈..橘橘？”

所以，梦里的那个人，真的是你？

殷野望脑子转的极快，虽然这些是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事情，但是很快就把事情给联系上了。

他养了一只猫，然后遭遇车祸，然后他失忆了，猫变成人了。

转折点就是那天，突然出现的车祸和冒着白光里的人。

所以，那天沈橘橘是为了救他，才暴露自己的妖怪身份，才不得已要消除他的记忆的吗？

一想至此，殷野望原本的紧张不安顿时消散了不少，就算是妖又如何？现在这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除了没钱，没有能吓到他的。

更何况，他的猫救了他。

“是吗？”一想到他的猫在暗处为他做了那么多，殷野望只觉得心口处涌上一阵暖流，顺着胸口盘绕，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描摹着沈橘橘的耳廓：“为了救我变成人，变成人后又跑来找我，是吗？”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声猫叫。

殷野望足足愣了半分多钟都没反应过来，他捏着那只猫的后脖颈，逐渐回过神来。

他回神的时候，这只蠢猫像是疯了一样，不断地用爪子刨他的胳膊，后爪牢牢地蹬在他的手心里，整个毛茸茸的身体不断地磨蹭着他的手臂，一前一后，规律的在动。

殷野望怔了片刻，神情肃穆的认真研究。

这是什么咒法呢？该不会是便成人的必备步骤吧？

他知道了这个秘密，会不会被沈橘橘灭口？

沈橘橘要变成人身会不会要吸人精血，吃人血肉？

他想这些的时候，手臂一疼，结结实实的被咬了一口。

殷野望疼的一哆嗦，差点把猫扔出去，与此同时，他手臂上突然一热，某种液体覆盖到了他的手肘上。

这是什么？

殷野望继续神情肃穆的研究：难不成这是什么妖怪邪恶的液体，人一沾上就会丧失理智？

直到他把猫翻过来了，看到了那粉嫩嫩的小尖尖儿。

一瞬间宛若五雷轰顶。

沈橘橘好像...是个公的吧？

殷野望呆若木鸡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殷总？殷总！”

是凯文找过来了。

殷野望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从光怪陆离的聊斋生活里一下回到了现实世界，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猫。

这只蠢猫在经过这一通折腾之后突然安静下来了，抱着他的胳膊就不动了，殷野望干巴巴的舔了舔嘴唇，只能把猫先塞进口袋里，摘了片树叶把液体擦掉，然后一路往回路走。

树林外面，凯文找的满头大汗。

他找遍了四周的平房都没见到沈橘橘，急得不行，结果现在连殷总都没了，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孙导，组织所有人过来找殷总。

彼时已经是深夜了，山里的夜略凉，风吹过树叶，发出一阵令人害怕的哗哗声，凯文正犹豫着呢，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从树林里传来，他一抬头，就看到殷野望从昏暗的树林里迈出来。

头顶上是清冷的月光，脚底下是嫩绿的草尖，皮鞋踩在软软的草地上，陷了一个小坑，出来的人走得很慢，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得，凯文看到殷野望那张眉疏目朗的脸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些，视线再往下一滑，没想到竟看到只猫。

那是只奶呼呼的小奶猫，正窝在殷总的臂弯里睡得香甜，兴许是怀里多了个小东西，殷总一贯冷冽的脸都跟着平缓了些，眉头微微舒展，嘴角似乎还勾着一丝笑，像是找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似得，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明显比平时柔和不少。

“殷总？”凯文试探性的问：“你见到橘橘了吗？”

殷野望一顿，抬脚走过来，没看凯文，目不斜视的往回走：“没见到，不知道去哪里了，不用找了，估计明天自己就回来了。”

凯文：？

殷总您之前不是这个态度啊？

男人的心六月的天？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凯文张着嘴，还想说“再找找”，见殷野望抬脚就走，他也没敢持反对态度，快步跟上去了。

他本以为殷总可能会有其他的安排，但殷总到了院子里直接回自己屋里就睡了，凯文还是不放心，自己扭头又去找。

沈橘橘可是他翻身的摇钱树，殷总不管，他得再去找找。

而殷野望这头已经带着猫进屋了，他今天遭受冲击太大，抱猫的手都僵成铁了，也没管凯文，进门之后，先是在门口站了片刻，后才后知后觉的开始铺炕。

炕上放着被褥，只是没铺好，本来殷野望还幻想过跟沈橘橘一起铺床睡觉的画面呢，结果现在他的沈橘橘变成了猫。

殷总晚上自然是睡不着的，他总是怕一不小心这猫就变成人了，胆战心惊一晚上，最后在疲惫中昏睡。

沈橘橘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

他很久没这么舒坦过了，简直就像是泡在灵泉里一样，浑身的毛毛都舒服的炸起来，他的嗓子里冒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顺势翻身，小爪爪蹬到了一个坚硬的肌肉块，看起来像是胳膊上的。

嗯？

等等，爪爪？

胳膊？

沈橘橘猛地睁开了眼。

入眼就是一个赤着的宽阔的胸膛，他几乎都能听到心跳声，蜜色的胸口起起伏伏，再往下，那人穿着严丝合缝的西装裤，腹肌淹没在皮带下面，属于人类的温度从他身前传来。

他被人抱在臂弯里！

沈橘橘僵硬的动了一下。

爪爪，尾巴，猫猫。

喵喵喵？

他变回猫了！

一股寒气顺着尾巴尖儿钻上了脑袋，沈橘橘一点一点抬起脑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下巴。

他的信徒！！

怎么肥四！！

沈橘橘惊吓过度，“喵嗷”一下就窜起来了，谁料一只手从天而降，一把抓住了他的尾巴，把他整只猫都拽了回去，然后他就听到了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跑什么？”

温热的手掌摁到后脖颈上，沈橘橘不敢再乱动。

他完全不记得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他要发情了，就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打算熬过去，谁知道一早上睁开眼居然在殷野望的被窝里。

难道他昨晚上对殷野望做什么了吗？

不！会！吧！

沈橘橘被拎着脖子拽起来，他被殷野望提着提到了半空，一抬头就看到殷野望一张眉疏目朗的脸。

殷野望的眉眼中还带着几分困倦，但眼底里却带着几丝说不清的光亮，眼神扫过来的时候格外清明，和他对视几秒后，殷野望的薄唇边勾了几丝说不清的笑意，把他往腿上一摁，用手撸他的后背：“醒了就跑，枉费我昨晚抱你一整晚呢，没良心。”

沈橘橘：？？？

沈橘橘又怕又慌，他的爪子艰难的扒拉了一把脸，在心底里暗自安慰自己：殷野望现在这样子明显是不知道他是妖怪，估摸着是他昨晚变身之后被殷野望给抱过来了，当成野猫抱一晚上。

他想着，心里安定了不少，于是大大方方的抬眸，任殷野望打量他。

沈橘橘之前都没来得及仔细看看殷野望，这一看吓的沈橘橘毛都要炸了。

殷野望脸上的印记消失了！

他亲手印上去的爪爪印记消失了！！

这说明殷野望已经记起来了他消除掉的记忆！

怎么会这样？

沈橘橘一个哆嗦，顾不得想太多，抬手就是一爪子，直接往殷野望的脸上摁，想再消除一遍殷野望的记忆，重新标一个印记。

但是他体内妖力压根没运行起来——他浑身的妖力一丁点都没有了，就像是一直被榨干的海面，清除人的记忆又需要很多妖力，沈橘橘一时间竟完不成。

而且奇怪的是，殷野望看起来并没有想起来之前的事情的样子，和平常好像没什么区别，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奈何沈橘橘现在是个猫，也不能直接开口问“你想没想起来”，只能干巴巴的和殷野望眼对眼。

彼时正是清晨，殷野望捏着沈橘橘的后脖颈，把猫抬到自己眼前来，沈橘橘炸着毛伸着爪摁着殷野望的脸，看起来很像是殷野望想亲他，但被沈橘橘“丑拒”了。

殷野望微微眯了眯眼。

他从没想到，一只猫的脸上也能有这么清晰的人性化的表情，他几乎都能透过这张小猫脸，看到沈橘橘的脸。

如果沈橘橘是人形的话，这个时候大概会是一副皱着小眉头，眯着碧绿色的眼睛，鼓着脸的小模样。

想想就让人手痒，想捏又想揉，恨不得咬上一口。

殷野望墨色的眼眸里闪过几丝精光。

人形搓不得，猫他还搓不得吗？

沈橘橘这头正犯愁怎么办呢，他现在一点妖力都没有，根本没办法变成人形，他正愁着呢，一只手从天而降，捏着他的猫脸上下揉搓。

喵？

沈橘橘一脸茫然的抬起脑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正在被殷野望搓脸！

敢搓本大爷的脸！

久不当猫，沈橘橘已经有了当人的自觉，知羞又敏感，此时被殷野望他搓着脸、肚子的时候有一种被殷野望全都看光摸光、被占了便宜的感觉，当下就用小爪子蹬挠起来，一边蹬一边翻身，把软绵绵的小肚肚压住，只露出后背来。

但殷野望就是不肯送收，见他背过去，竟然揉他屁屁！

臭流氓！

本大爷今天要开荤了喵！

沈橘橘回头张嘴就咬，一口咬在了殷野望的胳膊上，看着仗势挺大，实际上没用几分力气，殷野望一抽手就能抽回去，但奇怪的是，殷野望竟然没抽回胳膊。

沈橘橘作势要咬，还发出了非常凶狠的呼噜声，但殷野望不仅没收回手，还眼神奇怪的盯着他看，而且不知为何，沈橘橘发现殷野望浑身都跟着紧绷了不少。

信徒是傻子吗？沈橘橘狐疑的加大了力道——被咬都不知道躲？

正在沈橘橘张嘴叼着那块皮肉的时候，凯文在外面敲了门：“殷总？醒了吗？”

听见动静，沈橘橘“宽宏大量”的松了嘴——本大爷在人类面前给你点面子。

“进。”殷野望的眼眸在沈橘橘的脸上打了个转，收回手来，拿起一边的衬衫扣上。

凯文急匆匆的推门进来，一进门就环顾四周。

一晚上没见，凯文狼狈了不少，他额头上还带着汗，一说话嗓子很哑，像是劳累过度似得：“殷总，沈橘橘回来了吗？”

虽然没见到沈橘橘在屋里，但凯文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遍。

一提到沈橘橘，窝在褥子上的小橘猫心虚的舔爪爪，连头都不肯抬。

殷野望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那只猫后，侧过头来，一边慢条斯理的系扣子，一边开口：“昨晚我见过沈橘橘。”

凯文一脸震惊——您老人家昨晚不是这么说的啊！！！

您到底能不能有个准儿了！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一个晚上！！

殷总您还是不是个人了！

窝在褥子上的小橘猫舔爪的动作都顿住了，一边舔一边竖起了小耳朵。

殷野望勾了勾唇角，但等了两秒，没听到话茬儿，他微微挑眉，睨了一眼凯文。

凯文立刻反应过来了：“啊，您，您见过，然后呢？人去哪儿了？”

“他昨天晚上，状态好像很不对。”刚才还悠哉悠哉的系扣子的殷野望突然拧了眉，语气很平淡的说：“他在树林里亲了我。”

沈橘橘猫脸震惊：！！！

他居然对人类下手了！已经饥渴到了这种程度吗？

凯文：...

事情的走向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了，我只是一个经纪人啊，为什么要这么为难我？

您要不要当我没来过？

这种话题我并不想讨论。

“啊，哈哈，亲了您？不能吧？”凯文脸上已经挂不住笑了，他这人沉不住气，止不住的在原地开始蹭鞋，鞋底儿摩擦在地面上“刷刷”的：“橘橘是个挺听话的孩子，不会这样的，会不会是喝多了？”

凯文本来只是有些诧异话题会突然拐到这里，但是他说着说着，突然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