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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季云从小就不是个读书的料,他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只有在画画的时候才能全神贯注的做一件事两三个小时都不挪窝。
可一旦要他读书学习,最多二十分钟,他就开始神游,一游就是俩小时,小学二年级的家庭作业,他都能磨蹭到半夜一点才写完。
好在他的单亲父亲也没像其他孩子的家长一样硬逼他提高学习成绩,而是那时就开始砸钱培养他走艺术方向的路。
也亏得如此,丁季云才能连连跳级,不到十六岁就去参加高考。
只不过那时,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一年多了,没能看到他考上大学,更没能看到他走上了一条与预想中完全不同的新路。
丁季云的父亲名叫“柳兴和”,和丁季云不是一个姓,原因是因为丁季云不是他亲生的,而是他作为老实人从初恋那里接盘来的,丁姓是他初恋的姓氏。
柳兴和和他初恋的故事,丁季云从小到大听了十多个版本,全都是柳兴和讲的。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或者确实他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
但后来,他长大一些,才渐渐明白,柳兴和根本就是在满嘴跑火车。
最后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个姓丁的女人根本不存在,全部都是柳兴和编来骗他的,而他要么是柳兴和在路边捡的,要么是充话费送的。
当然,唯独一件事,丁季云没怀疑过。
那就是他确实不是柳兴和亲生的。
他们俩父子没有一处长得相像。他白白嫩嫩,从小就漂亮的不像男孩,柳兴和国字脸黑皮肤,五大三粗憨厚老实,两人之间的差异大到哪怕他开口喊爸,旁边的人依旧会以为这孩子是柳兴和拐来的。
柳兴和对丁季云很好,供他吃穿,供他学美术,给他买能力范围内最好看的衣服,很多不知内情的同学都以为丁季云家很有钱,但实际上,他家其实没什么存款,住的房子也又破又小。
丁季云懂事之后拒绝过,但柳兴和依旧我行我素,于是丁季云只能作罢,想着等以后有成就了,多多挣钱,回报父亲的抚养之恩。
为了早日达到目标,他还背着柳兴和向学校提出了跳级申请,十三岁就升上了高中。
但他没想过,一向健康的柳兴和会突然猝死在外,等他从学校赶到医院,他只看到了双眼紧闭的尸体。
可丁季云没有哭。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哭。
等到简单的葬礼办完,他拒绝了福利机构为他安排新的监护人的建议,独自生活,没有再跳级,按部就班的完成了高中学业,然后参加艺考。
丁季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泪腺枯竭的人。
他知道自己有感情,也很具有同理心,但就是不会哭,最伤心的时候也只是木着脸发愣。
像今天这样有强烈的泪意还是头一次。
等他意识到自己哭了的时候,他脸上已经划出了两条泪痕,眼前一片波光。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
害怕?也许,可是这种感觉分明不是害怕。
倒像是……怀念?
丁季云擦掉眼泪,抬起右手按了按心口,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乎想象。
要是做梦就好了。
大概是他站在原地不动太久,又是一阵狂风吹过,一张空白宣纸从里屋飘了出来,直接糊到了他脸上。
丁季云把纸拿开,发现纸上多了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快点”。
虽然没有标点,但从笔迹上就能看出,写字的人内心有多么狂躁。
要是有实体,说不定已经冲出来抓着他的肩膀冲他咆哮了。
与此同时,大门口方向再次传来声音。
“蔺庄主在吗?若不在,在下隔日再来拜访?”
丁季云一激灵,上前两步抓起两卷画轴,转身就朝大门方向跑。
虽然他很想应一声“来了!”,但蔺画的人设是不苟言笑的面瘫,喊这么一嗓子绝对是OOC的行为。
在不知道OOC会有什么后果之前,他可不敢轻易尝试,只能跑快点,赶在门口的人离开之前去开门。
二十秒,丁季云从书房跑到了门口,又花了五秒整理仪容仪表,平顺呼吸。
然后才上前一步,去抬那根门闩。
不久前还跟焊死在门上一样的门闩仿佛没有重量,被他仅用两根手指就给抬开。
大门在他眼前打开。
门外站着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台阶下长着零星杂草的空地停着一架豪华的马车,马车旁守着两个仆从和一位侍女,更远的位置,则站着一队十来人的护卫。
送他来的那辆车连带着林科,都和铺着镂空地砖的停车场以及稍远位置的双车道柏油马路一起消失了。
丁季云木然的看着门外陌生的景象和面前陌生的人,十分庆幸蔺画是个面瘫。
如果换一个人设,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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