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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低着头往前走,此刻天色已晚,又是两个小太监,走在路上并未引起旁人注意,自从打?算从宣定?门逃出去之?后,这条路,宁悦兮有意无意的走过许多次,如今闭着眼睛也知道要往哪个方向。
两人一路疾行,在酉时三刻抵达福禧门,一路过来,竟然无人发现她们,宁悦兮和杏雨着急逃走,便没有去注意这个问题,福禧门两个太监将她二人拦住,宁悦兮塞了银子给二人又报上叶美人的名号,那太监二话不说就放她出去了。
眼前着宣定门就在不远处,她的双眸顿时放光,恨不得和杏雨一下子飞奔过去。
天色越来越黑了,像块大幕布一般将天地都给遮住了,离宣定?门还有五十步之远时,跑的气喘吁吁的二人停下来,两人站在黑暗里,让身心慢慢平复下来,同时也看着宣定门换值。
等那边换值完毕,两人才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抵达宣定门之时,两人果然看到了叶美人的老相好,宣定门禁军统领白泽川。
白泽川是知情人,但戏要做全套,他又怕其他人看出什么破绽来,于是亲自上前盘问,宁悦兮便按照叶美人所说重复了一遍,然后从袖中掏出那两块玉佩,白泽川接过玉佩,趁着人没有注意的时候塞入自己的袖中,然后装模作样的说道:“既然是奉旨出宫采办,那就放行!”
说完,他的下属便打开宫门,宁悦兮看着通往外头的路,眼中迸放出亮光,她偏头看了杏雨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起快步走出去了!
她不知她离开后,叶美人,白泽川等人会面临什么,但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后果当然也得由他们自己去承担。
春霏宫,杨妩得到消息,脸上缓缓的露出一抹笑意,她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叶美人,两人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杨妩道:“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
叶美人道了声谢,一开始她的计划失败,她原本以为杨妩一定?会骂她,但杨妩得知宁悦兮要离宫后,不仅没有骂她,反而让她相助宁悦兮离宫,看杨妩的神色,这个结果应该是她最想看到的。
秦洵从宝华殿出来后,已经是月落星沉,龙辇往乾清宫的方向走,走到半路,秦洵忽然出声道:“去惊桃宫。”
于是,龙辇改道前往惊桃宫。
秦洵从龙辇上下来,大步走入惊桃宫,一路上宫人们跪地行礼,秦洵看着惊桃宫正殿黑漆漆的,微微皱眉,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加快脚步往前走,推开门打起帘子疾步走入。
殿内空寂,像一座坟墓,秦洵喊了一声:“张怀初,点灯!”
张怀初快步走入,寻到火折子将宫内的烛台都点燃,暖黄的光线充斥着皇宫的每一个角落,秦洵目光在宫内一扫,除了两个倒在地上的宫女之?外,哪里还有宁悦兮的身影。
秦洵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森寒冷气以他为中心开始向四周蔓延,整个宫内都仿佛被冷气给冻住了一般,张怀初吓得腿软:“皇上,郡主不见?了。”
秦洵脸上透着一股阴鸷之?色,他道:“不用你来提醒,朕有眼睛看。”
“去将她们二人叫醒。”
张怀初赶紧走到音尘和香零面前去,仔细一看便知两人是中了迷药,他拿起桌上的冷茶,往两人身上泼下,音尘和香零瞬间转醒。
音尘看到一抹明黄色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过来。
她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跪地磕头道:“皇上,奴婢失职,让郡主逃跑了,请皇上降罪。”
音尘回忆起晕倒之?前的事情,宁悦兮叫她和香零一起喝茶吃点心,两人也没防备,谁知吃下去之后便晕过去了。
秦洵黑着脸听完她的话,冷厉的眸光狠狠的在她身上划过,他双手紧握成拳,手指骨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暴突,他咬牙问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是酉时一刻。”
秦洵眸子黑沉压人,他怒道:“等人找回来了再处置你!”
说完,眸光转开,厉声下令道:“张怀初,传令下去,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哪怕把京城翻个遍,也要将人找出来!”
“奴才遵命。”
宁悦兮,朕看你要逃到哪里去!
是夜,一道口谕十万火急送到赵苍梧手上,赵苍梧接到口谕,略略吃惊,赶紧召集锦衣卫四处找人去了。
一个时辰前,宁悦兮和杏雨离开皇宫,两人行走在大街上,杏雨拿着包袱,神色茫然的问:“郡主,咱们该去哪里?”
宁悦兮冷静道:“先将身上的衣裳给换掉。”她们两个这样一身衣裳走在大街上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两人找了间成衣铺子将身上的太监服给换下来,那太监服换下之?后,宁悦兮随手就扔给了大街上筚路蓝缕的乞丐,那乞丐见?是长得十分?精致的小哥给他衣裳,跪地磕了几个头,抬头后两人就不见?了,宁悦兮拉着杏雨进了一条巷子。
锦衣卫大半夜出来搜人已经惊动了街上的人,苏停云正好与几个朋友在寻香楼喝酒,醉醺醺的从楼上下来,看到锦衣卫在跟前疾驰而过,他的酒意顿时消散了几分?,他没有漏听那句:“封锁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
他先是觉得奇怪,锦衣卫只归皇帝调遣,莫非是宫里出了什么事?他心中起疑,第二天不顾宿醉醒来头疼欲裂,便匆匆出门,去宫中打听消息,花了五十两银子终于撬开乾清宫一个倒夜香的小太监的嘴,这才知道宁悦兮逃跑出去了。
苏停云大惊,出宫后,骑马四处寻人。
而宁悦兮此时正在京城有名的虎威镖局与镖局的总镖头谈一笔生?意。
宁悦兮拿出两千两银子的银票放在桌上,她道:“这是定钱,如果总镖头将我二人安全送达目的地,到时我便付剩下的两千两。”
虎威镖局至今有百年之?久,开局至今也并非没有送过大活人,但生?的这么漂亮的女人镖局的确没送过,虽说眼前这位小哥穿着普通,但龙虎威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是个女子,这身衣裳掩盖不了她的气质,而且出手这么大方,定?然不是寻常出身。
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要能出得起钱,他愿意送,何况他虎威镖局背后还有人撑着,谁能拿他怎么样。
龙虎威道:“好,姑娘这单生?意我接了。”
宁悦兮见地方识破她的身份,她也直说了:“总镖头既然认出我是女子,那我要求女镖头护送,你可能答应?”
龙虎威表示没问题。
他收了银子,与宁悦兮签了镖单,盖了图书,便安排两人在镖局住下。
”
宁悦兮安顿好之?时,锦衣卫正挨家挨户的搜寻,各个城门口也在盘查,转眼,东方发白,仍然没有找到宁悦兮的下落。
赵苍梧让其他人继续寻找,自己则先回皇宫复命。
秦洵得知人美找到,还在上朝便站起身冷冷的丢下一句:“退朝。”在文武大臣满脸莫名的神色当中大步离开。
赵苍梧在乾清宫等候他,见?他进来后一言不发?就去了寝殿,出来之时,身上换了一件常服,秦洵冷声道:“苍梧,走,朕随你一同出去。”
说完,脚下不停的走了出去,赵苍梧迅速跟上。
两人各骑了一匹快马,疾奔出宫,一阵驰骋后,秦洵去了宁王府,他在宁王府没找到人,老王妃没回来,猛然想起,上次老王妃在那封家书中就告诉宁悦兮要去五台山的事情,原来她们母女二人早就有预谋,老王妃的离开,就是让宁悦兮没有后顾之?忧。
从王府离开后,秦洵纵马经过热闹的大街,街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他也不知该去何处寻找,只是漫无目的的打?马前行,在人群里穿梭,脑海里却不断的想着宁悦兮可能去的地方。
她也许会去五台山,可就算要去,也绝不会是现在,她一定?会在城内的某个地方躲着,她知道他已经开始找她,会在各个关卡设下障碍,所以她一定?会等,等到他失去耐心放弃寻找,她才会出城。
他回忆起从前跟宁悦兮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那这些地方她会去吗?念头刚起,他又在心里否认,不……她恨死了他,这些地方她绝对不会再去。
那苏家呢?国公府她可能不会去,但她与苏停云毕竟做过两年夫妻,或许他知道她在哪里,秦洵正好打?马去郑国公府,眼角余光中看到一抹熟悉的颜色,他猛的勒马停下。
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他推开人群,冲到那两人面前,然后揪起其中一人的衣裳,脸色阴沉,声音冰寒问道:“说,你这套衣裳从何处来?”
那老头是个叫花子,看到秦洵如冷面阎王一般,吓得打?了个哆嗦,他浑身直颤道:“是……是别人不要送给我的。”
秦洵眸光如刀,冷冷的逼视他:“是谁?”
老头战战兢兢道:“我不……不知道,是个生?的很俊俏的小哥,他见?我的衣裳破烂,便给了我两套衣裳。”
听到这句话,秦洵冷静的面容下掀起惊涛骇浪,抓住老头衣襟的手,隐隐发?抖,他咬着牙道:“那个小各眉心可是有一颗胭脂痣?”
老头点头道:“对……对,没错。”
秦洵暗道了一声:“果然是她!”内心的波澜不能停止,他丢开老头,转过大步离开,沉着脸下令道:“赵苍梧,拿着悦儿的画像去城中的所有的成衣铺子查,看哪家卖过衣裳给她!”
以宁悦兮的能力,单凭她和杏雨两人,是不可能离开皇宫的,她能顺利离开,定?然是有人相助,昨夜他让张怀初派人在皇宫四门盘查,皆说没有看到宁郡主和丫鬟出宫,然后又查了各门的出宫记录,只有宣定门两个司药监负责采买的太监出宫去了。
如今看到这身司药监太监的衣裳,他更加笃定?,那司药监的太监是两人假扮的,她在宫中没什么熟人,到底是谁敢助她,若是这人被他查到了,他定?然要将此人凌迟处死。
赵苍梧领命去了,秦洵也没心思回宫,就找了家酒楼喝酒,等赵苍梧的消息。
宁悦兮在虎威镖局住了一夜,一夜风平浪静,并没有官兵查到这里来,她去院子透透气,才站了没多久,便看到几个男人从院子里经过,那些男人也看到了她,一个个眼神直勾勾的,宁悦兮心中不悦,转身入屋。
这些男人都是镖局的镖师,为首的叫袁世勋,见?宁悦兮走了,几人便往议事厅去了。
到了议事厅,袁世勋发?现只有孙冬梅和她的几个手下在,孙冬梅是个女人,袁世勋看不起她。
袁世勋没睬孙冬梅,上前拱手道:“总镖头,我听说有趟镖要送?”
龙虎威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孙冬梅,他道:“是有趟镖要送,不过这次送镖孙冬梅做总镖头,你做副镖头。”原本龙虎威想要完全派女人护送,但他镖局的女人功夫比男人到底要差些,于是将袁世勋安排进去做辅助。
袁世勋当即就拉下脸来,他道:“总镖头,老袁我跟了你这么多年,运了这么多趟镖从来没有失误过,你现在要我给一个娘们当副手,我不干。”
孙冬梅听了狠狠的瞪了袁世勋一眼,怒道:“姓袁的,娘们怎么了,娘们一样干事情,没比你们这些臭男人差!”
龙虎威见?两人一句话不对就要争执了,呵斥一句道:“好了,都别争了。”
等两人都停下了,龙虎威这才道:“这次送的镖和以往不一样,这次雇主要求女镖师护送。”袁世勋也无可奈何。
从议事厅出来后,孙冬梅去后院见了宁悦兮,看到宁悦兮那张脸后,孙冬梅的惊讶并不比袁世勋少。
她朗声道:“姑娘,我叫孙冬梅,是总镖头吩咐我来见你的,你这趟镖,我来送。”
宁悦兮笑了笑:“那就多谢孙镖头了。”
孙冬梅摇头道:“不必称谢,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宁悦兮道:“等城门口解了封禁再说。”
孙冬梅隐约想到什么,皱了皱眉,终究没说什么,得了宁悦兮的答复之?后她便离开了。
秦洵坐在太微酒楼的雅间里,他叫了一桌子酒菜却一筷子也没动,只顾着喝酒,一杯杯往下灌。
这个酒楼,从前他和宁悦兮也来过,从前他就坐在她的对面,明明酒量也不好,却还是要装作很能喝的样子,几杯下肚,就醉了,她醉也好,他就可以乘人之危了,将她扯过来搂在怀里一顿亲,多好啊。
他那时候什么也没有,可有了她之后,觉得一颗心都是满的。
如今什么都有了,可没了她,整个心都是空的。
秦洵不知喝了多少酒,可他整个人都是清醒的,喝累了,他靠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就在这时,从屏风后面,传来男人粗犷的声音:“小二,好酒好菜给爷端上来。”
小二应了声:“好勒。”
跟着另一个男人又说道:“哎,不就是送两个女人么,要孙冬梅干什么,咱们兄弟这么多年多么贵重的东西都送过,两个大活人送出去还会弄丢不成?”
第三个人说道:“这你可就不懂了,总镖头让咱们弟兄们送的肯定是今日在后院看到的那姑娘,那姑娘生?的那样貌简直就是天仙下凡,她肯定是不放心咱们这帮臭男人!”
跟着最先说话的那个男人说道:“那小娘们长得可真好看,老子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娘们,眉心还有颗胭脂痣,就跟观音娘娘似的,老子要是能跟她睡上一觉,岂不是赛过活神仙。”
说完之?后,又哈哈大笑起来。这说话之?人,便是袁世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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