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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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府的后花园中，姜梨同许夫人聊的畅快。

“夫人，那日之后，不知许小姐她.......现在的身子如何？”见聊了许久，姜梨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便试着轻声开口打听道。

听了这话，许夫人轻轻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的无奈：“她呀，不用担心，那丫头身子骨儿好的很呢，前两日好了之后，就一直闹腾着要出去闹事，要不是我和她爹让人看着她，估计又要给我们闯出祸来。”

“许小姐她是......怎么了？”姜梨听着话不由挑了挑眉，她轻垂着眉眼，纤手从爬满了枝桠的金银花上轻轻拂过，很是有些疑惑着问道。

许氏的目光凝望着许沁面上微讶的神色，不知思绪起什么，许氏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出声问她：“阿梨，你同我说实话，那晚的那件事，不是你做的，对吧？”

“夫人怎么会突然这么问？”端坐在身侧的姜梨在听了他们的话后，她藏在袖中的纤手逐渐攥紧，只是少女的面上还是一副巧笑嫣然的样子。

“阿梨，你不用再瞒着我们了。”见眼前的姝色少女神色丝毫没有发生变化，许夫人心里多多少少就开始生出了怀疑。

她原对平阳侯府的夫人徐氏，心中有很高的评价，但在听了女儿许沁的话，和见到平阳侯原配的孩子被这样区别对待后，许夫人便知道，那位平阳侯府夫人徐氏，似乎并不像众人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思绪到前几日在英国公府宴会上，徐氏在众人跟前待姜梨亲切体贴的样子......

徐氏当时那派作态，大概是不想被众人按上克扣排斥原配之女的恶名吧。

听了这话，姜梨面上笑盈盈的模样，渐渐的淡去，她似秋水般的双眸里，一点一点的泛起了雾气，少女似是害怕自己会哭泣出声，她纤手抬起，微握成拳状轻抵在鼻尖，将眼眶中的闪烁泪光和心里的委屈，慢慢的压抑下去。

许久后，姜梨笑了笑，柔声道：“阿梨很感激夫人对我的信任，但......那晚的事，的确是我做的，还请夫人不要随处说这话，不然......阿梨日后在家不好继续待下去了。”

少女说着，忍不住的微微垂下了眼眸。

许夫人抬眸瞧着少女嘴角边衔起的苦涩笑意，还有她眼眶微微泛红的样子，她哪里还能不知道眼前少女在侯府中的艰难。

心道，“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这世上，哪可能会有待非亲生之女这般好的继母！”

但是，许夫人不知道的是，她眼前的柔弱少女在微微垂首时，少女眼眸之中飞快的闪过了一抹充满算计的冷意。

姜梨轻轻闭上了双眼，片刻之后，待她重新睁开双眸后，眼里又恢复成原来那般柔柔弱弱的眸光，仿若她刚才的那一瞬间冷意只是人看花了眼般，从未出现。

既是知道了姜梨在侯府日子的艰难，许夫人自然不会再为难于她，又见她委曲求全的样子，许夫人不由对眼前的少女心生了些许疼惜，在听了姜梨的低声请求后，她轻声回道：“放心，刚才的那话，我不会到处说的......倒是沁儿她”

许夫人说着，忽地顿住，不知想到什么，她轻轻叹了口气。

“许小姐她怎么了？”接着许夫人没说完的话，姜梨轻声问道。

“沁儿她性子太倔了！那晚上，她不知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她非肯定那事是你的三妹姜烟雨做的，这两日，若不是我和她爹将她拘在家中，她估计就要将这事散播出去了......这件事要想别让她到处胡说，还得要看你了，过会儿你便和她好好聊聊吧。”

“谢谢夫人的提醒，阿梨会好好同许小姐说的。”姝色少女在向眼前夫人道谢的时候，她微微屈身，以表示自己内心中的感激。

“好孩子，以后再来我府上，不用再这般拘束，见着个人，感激着个人，便要这般依次屈身行礼，还不得要累死......”看着姜梨言行举止间，处处透着小心翼翼，不敢出错的样子，许夫人心中更是怜惜不已。

听了话，姜梨轻轻颔首，柔柔的回了一声，“嗯。”

“园子也没什么好逛的了，我接下来就带你去沁儿那儿。”

许夫人的话音才将落下，便瞧不远处的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后，一道纤细的女子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阿梨，你来了多久啦？”那少女脚步疾驰的走到她跟前，与她说话的语气，听着颇为激动。

“沁儿，你瞧瞧你刚才走路的样子，你现在都多大了，举止之间能不能多注意一些。”听着许沁呼吸间带着些许的微微喘息，许夫人心里有些心疼，又带着几分的无可奈何。

“阿梨她人就在这里，又不会跑了不是，你这般着急做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沁儿日后定不再像今日这般.....娘，您就不要再絮叨了！”许夫人的这些教导，许沁听的耳朵都快结了茧，她也没像之前那般同其争辩，但回话的语气中，还是显然的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敷衍。

“好了，你如今大了，翅膀也硬了不是，才说两句话，你就这般跟我顶嘴......你若要再大些，我是不是在你跟前，连话都不能说了？”

“娘，我错了行不......这些话，咱们日后再聊，这会儿，我就想同阿梨聊些事儿。”

“......”

姜梨瞧着眼前两母女言语互怼的画面，虽不像她想象中，母女间应该温馨相处的那般，但只是瞧着她们吵吵闹闹的样子......

姜梨的心中，也生出了种说不出的羡慕。

和不久前在许夫人跟前佯装委屈哭泣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一种莫名的酸涩之感蓦地从心底涌了上来，是她怎么想压都压不住的情绪。

姜梨以为自己已经将一切都看淡，但原来，她心中还是在意的要命。

她也不知道怎了，在瞧着跟前两人吵闹时，她原本是觉着好笑的，但她笑着笑着，眼眶却不知不觉的落下了泪来。

“你知道错了最好，没事你就该向阿梨多学学......阿梨，你怎么了？”许夫人一面说着，一面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少女，却见那乖巧文静的女孩，不知怎得流出了眼泪来，许夫人原本想要说的话，登时止住，随后，她放柔了语气颇为担忧的问道。

“我没事......夫人您不用在意，我只是瞧着你们吵吵闹闹的，心里有些羡慕。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觉着很好玩的......最后，却忍不住的哭了出来。”姜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回话的时候，声音还是不由带上了几分的哽咽，或是有了前世经历的缘故，姜梨纤手捏着汗巾轻拭过脸颊上的泪水后，她很快便压住了自己内心酸苦的情绪。

随后，她对着眼前两人，展颜一笑，“我没事了，夫人，沁儿你们俩别笑话我，我平日里没这么爱哭的。”少女解释着，仿佛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一般，说话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

“别担心，我们不会笑话你的，你也别哭了，正好沁儿有话同你说，你们俩年轻小丫头就一起逛逛玩玩吧。”

听了姜梨的话，许夫人很快便反应过来少女话中的意思，她心中不由微微一紧，柔声回了姜梨的话后，许夫人担心她会再次触景生情，很快便换了个话题道。

“沁儿，你好好陪着阿梨，可别欺负了她。”离开前，许夫人小声叮嘱着女儿许沁。

“知道了，娘。”

叮嘱完了后，许夫人领着自己的侍女离开了此处，许沁抬眸瞧着母亲走远的身影，随后便转过身来，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娉婷少女，不过几日没见，许沁隐隐觉着姜梨好似又消瘦了些。

“阿梨，你和我娘亲在庭院中逛了多久啦？”许沁一面询问，一面伸手牵住姜梨的纤手，少女的手冷的像冰一般，许沁手触碰着眼前少女手上冷冰冰温度时，不由微微一僵。

如今已是初春，虽天气还有几分乍暖还寒的冷意，但相比大雪纷飞的隆冬时节，已经算是暖和了好些，却不晓得为何姜梨的手怎么这般冰凉。

“我也不知具体有多久了......不过，小半柱香的时辰是有了。”

“你的手好冰啊，你怎么也不和我母亲说说，算了不说了，跟着我一道去暖房吧。”说着，许沁也不经她的同意，便牵着姜梨的手往暖房走去。

许沁身旁贴身伺候的侍女，在听了小姐的话后，快一步先往暖房走去，想提前将两位小姐需要的东西打理准备好。

许沁牵着姜梨到的时候，暖房内炭盆中的炭火已经烧了起来，屋子里被烘烤的渐渐温暖起来，许府暖房中的布置很简单，只临窗边有一张大炕，炕上立着一张梨花木的茶几，因着知道她们前来，侍女们已经将茶水和点心都已经准备完好。

大炕的旁边还有一张紫檀雕花方桌，也设在窗户的旁边，案几上摆放着一白瓷细颈梅瓶，瓶中简单的插着几枝桃花，或是绽放盈盈的，或是含苞待放的，给这陈设简单的暖房，增添了一抹别有韵味的春色。

“阿梨，你也脱了鞋上来坐，炕上可暖和了。”许沁进了屋子后，直接褪去鞋盘着腿坐在了炕上，姜梨规矩惯了，听了许沁的话后，她心里只觉着有些不大习惯。

“你快些上来吧，瞧你的手那么冷，脚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就不要这样守着规矩了，京城里好些的小姐们，其实并不像你眼中看到的那般，总是时时刻刻守着规矩，她们的那幅温柔细致，举止文雅的形象，也就在参加重要宴会时候，才会那般的端着......所以，你不用如此的在意，何况，这里只有我们俩人，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嗯。”觉着许沁的话有些道理，姜梨也不再那般拘着自己了，随后她便轻轻应了一声，跟在许沁之后，她也褪了鞋，上了临窗的大炕上。

“这茶水都是刚沏好的，你快捧着暖暖手，我刚才摸你的手，真是像冰一样的冷！”

许沁说话间，她的侍女手抱着灌了热水的暖炉走了进来，“姜小姐，奴婢给您准备了一个暖炉，担心您会烫着手，奴婢在暖炉外面套了一层薄绒。”侍女双手抬起，将手中拿着的暖炉递到了姜梨的手上。“有劳你了。”姜梨见着，声音清清浅浅的道谢了一句，说着，她纤手从腰带上拴着的荷包中，取出一小把的碎银，想要打赏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