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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宜面色大变。

她立即斥道:“贱婢!竟敢诬害主上!”竟上前,狠狠地扇了红萼几个耳光。

红萼的面颊上顿时肿起了几道指痕,她涕泪交加,却仿佛猛然间徒增了胆气,口口声声咬定,一切都是郡主指使。

云珩冷冷看着,目中敛含冰霜。

他倒并不是真的一定要送这婢子去见官,目的在于震慑居多,原本只是试探,却没想到叶煦治下的大理寺威力不凡,竟就这样让这原本打算以身护主的婢子吐露出了实话。

玉宜强自镇定,手中的帕子紧紧地攥着,依旧止不住心口直跳。

云珩道:“如此看来,此案主使之人究竟是谁,尚有疑点,既然这样,不如将此案交付有司,好好审一审,也好还苏大人一个公道。”

“不可!”

玉宜脱口惊叫,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勉力一笑,说:“表哥,玉宜是想,此案,虽是这贱婢所为,但到底关乎我们驸马都尉府的声望,倘若就这样张扬出去,终究不妥。不如,就将这贱婢留在府中审问,待到审明白了,我们府上自然会给苏大人一个交代。”

她话音方落,红萼便哭喊起来,道:“不!不!婢子愿意去衙门受审,求殿下带走婢子!”

她方才还因惧怕去大理寺而改了口供,指认玉宜,如今却求着被带去衙门。可见,若是留在府中受审,会有人更让她害怕。

大长公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抬眼,敛去了目中复杂难言的神色。

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不止的红萼,沉声道:“红萼,你在我府上多久了?”

红萼低垂着头,道:“回禀公主,婢子自小便在府上,已有十数年了。”

大长公主点头,道:“你既然在府上待得久,想必对府中的规矩是十分清楚的了?”

红萼又道:“是。”

大长公主:“好。若是你胆敢以下犯上,诬陷郡主,本宫一定会照着家规,惩戒于你。你可听清了?”

“婢子明白。”

“既如此,若你当真知道真相,便如实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婢子遵命。”

“母亲!”

玉宜急道:“母亲,这婢子为求脱罪,竟敢攀诬主上,她所说的这些,岂可当真?母亲又何必听她在这里胡言乱语,污了尊耳?”

大长公主淡淡地看了一眼云珩,道:“玉宜,今日赵王在此,若不分说清楚,岂能让殿下就此罢休?你亦不必惊慌,若是这婢子信口雌黄,本宫自会替你做主,绝不会叫你受一点委屈。”

玉宜听了,搅弄着手中的帕子,欲言又止。

红萼生怕大长公主反悔,觑了这空档,忙不迭地开口道:“禀公主,禀殿下,事情的真相原是如此。”

“那时,郡主自得知殿下待苏大人好,还一同去了临阳查案,陛下又赏赐了琳琅珠给苏大人,便一直极是恼怒,她叫凌统领监视苏大人府上,一举一动皆要上报。凌统领也是在那时起,开始为郡主效劳。”

云珩面色一变,看向玉宜,冷声怒道:“你敢派人监视她?”

陈廷低声对他道:“殿下,还是先听这位侍女姑娘将事情说明白了,再论其他不迟。”

云珩静默了片刻,强自按捺下怒意,对红萼道:“你继续说。”

“是!”红萼忙接着说了下去。

“后来,郡主不知从何处得到了御贡之物琳琅宝珠,便授意我与绿荷,在苏大人来府上之日,行构陷之事。那日,绿荷事先暗中藏了小分量的香料在袖子内,待众人不察时,接近郡主,引得郡主发作,郡主便借机将圆球那猫儿撒了出去,再让绿荷开口,将嫌疑引到苏大人身上。这时,郡主便会命婢子,带苏大人去那备好的厢房更衣。而那猫儿圆球此时已被守在外面的凌统领喂下了琳琅宝珠,藏在了那间厢房里。”

“苏大人入了厢房后,甚是谨慎,还着人守住了门口,只是她却不知,我带她去了厢房后,并没有直接回花厅,而是绕路,从屋后的小径回到了厢房的窗下。圆球叫唤起来后,苏大人便去了屏风外找猫儿,我便趁机翻窗,进了房内,借着屏风的遮挡,顺利盗走了苏大人的那枚琳琅珠。”

“苏大人在厢房里遍寻不到琳琅珠,婢子便在此时出面,请她回花厅。随后,苏大人便将圆球还给婢子,回去请大长公主搜府。再之后,郡主又借口圆球吵闹,让婢子将猫儿带了下去。这之后的那些陷害苏大人的事情,公主便全都知晓了。”

“公主,婢子方才所说,句句属实,还请公主明鉴!”

大长公主一径沉默着,面色十分难看。

玉宜颤着声道:“母亲,这个贱婢一定是受人指使,才会如此胡乱攀咬,母亲万万不可听信她一面之辞!”

她说罢,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把扯住身旁的绿荷,对大长公主道:“母亲,绿荷可以为我作证,红萼所说的全是一派胡言!”

大长公主瞧了一眼绿荷。

绿荷低垂着头,对玉宜此举又惊又怕,似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红萼忙道:“公主容禀,当日,用来陷害苏大人的琳琅珠已经由圆球吐了出来,如今便暂且收在大长公主手里。苏大人带来的那一枚,婢子窃取之后,便按照郡主的吩咐,藏匿在了郡主的房中。”

“郡主对此计也颇为自得,将那珠子收在妆台上平日常用的一只妆奁匣子里,不时还会取出把玩。公主请想,若是婢子私自为之,将琳琅珠藏在了那里,郡主每日梳妆时,都会打开妆奁匣子,岂不是早就发现琳琅珠了?正因是她自己所为,才会如此呀!”

“若公主还是不信……郡主事先以为殿下不知琳琅珠该有两枚的秘密,所以才敢施行此计,况且今夜,殿下来得甚为突然,琳琅宝珠应当还在那妆奁匣子里,想是还来不及转移到别处的……”

她说罢,便垂首,静候不语。

大长公主思忖了半晌,忽而转头,对梁聿道:“你亲自去你妹妹房里,找一找。”

梁聿应了一声,依言而去。

过了一会,他便回来了。

大长公主看向他,梁聿默然片刻,自袖内取出一方锦匣,正是苏子琛当日带到他们府上的那个。

他将那锦匣打开。

宝珠璀璨,光辉耀目,果然是琳琅珠。

大长公主问:“这是从何处寻得的?”

梁聿叹了一声,没有明言。

大长公主又问:“真的是在你妹妹的妆奁里?”

梁聿仍旧不语。

大长公主便都明白了。

玉宜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她竭力稳住心神,泣道:“母亲,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故意将这琳琅珠放在我的房里的!若不是有人蓄意陷害,这贱婢哪里来的胆子,敢这样诬陷主上!母亲,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呀,你要替女儿做主啊……”

“够了!”

大长公主暴怒,断喝了一声,对她道:“我便是太过信重你,宠爱你,才会叫你犯下这等大错!你当在此之人都是三岁小儿吗?红萼一个人微言轻的婢女,如何行此作乱之事?府上众人都不知赵王会来,又有谁能事先教了她去诬陷你?”

她语声激烈,显是气怒已极。

梁聿忙上前搀住他母亲,低声劝慰。

大长公主疲惫地叹了一声。

“玉宜,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玉宜身子一软,绿荷在一旁扶住了她。

云珩面沉若水,开口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全,想必姑母心里也已清楚是非曲直。不过,本王尚有一事不明,需得问一问郡主。”

他盯着委顿一旁的玉宜,目光冷冽。

“你哪来的琳琅珠?”

玉宜垂着头,缄默许久,方抬首看他。

她妙目含泪,抽噎着道:“有一日我进宫,见凌太妃处有这琳琅珠,甚为新奇。太妃慈爱,见我喜欢,便赏赐给了我。”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嘤嘤哭泣起来。

“表哥,玉宜一时糊涂,做下此等错事,虽不足惜,可玉宜这样做,全是因为对表哥的一片心意呀!”

云珩置若罔闻。

若说此前,他还因玉宜对他有情而有所负疚,现下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却是再无了。更让他心中生怒的,是她竟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苏子琛实为女子的身世,所以口口声声是为了他云珩,才行此构陷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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