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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很疑惑。
自从他们进入游戏后,还是第一次来到松鼠小镇这个休息点。
在这之后,江舫一直和他们在一起,没有单独行动过,也没有更新过世界频道。
因此,他能获取到的信息和自己应该是等量的,甚至自己要比他更多些。
南舟自认观察周边环境的水平尚可。
但是,无论是他们三人一起行动的时候,还是在自己单独脱队,去门口查看松鼠小镇门口显示牌上的玩家人数、去寻找藏身地的那段时间,他都没有看到松鼠小镇有任何的公告,显示晚上六点钟中心广场会有烟花大赏。
江舫用舌头轻轻顶住上颚。
“……我以前对《万有引力》这款游戏很感兴趣。”
他态度极其坦然:“松鼠小镇的专属宣传PV里面,有报时的钟声和烟花的场景。”
说着,江舫看向李银航,态度坦然:“你还记得吗?”
这个谎,江舫自觉并不高明。
他甚至在心里不满地“啧”了一声。
因为他先前不慎透露了“六点”这个过细的细节,所以,他不得不把“报时的钟声”这个略显赘余的细节也同样放进他的谎言中。
这样,他的谎言也做不到完美了。
江舫以为自己还需要后续的解释,于是自行在脑中构思了四种不同走向的应对方式。
但南舟黑白分明、冷且清澈的眼睛只多望了他片刻。
随后,他就垂下了视线:“……啊。这样。”
李银航则压根儿没想太多。
因为购买《万有引力》这款游戏根本不在她的人生规划里,所以她很少去关注,除非宣发推送到她眼前,她才会点开看上一两眼,瞧瞧热闹。
再说,她觉得这没什么要紧的。
大佬不管在哪里看到烟花通知,那都是大佬的本事。
有一笔大的进账,还有烟花看,是好事情啊。
他们刚刚才从中心广场那边过来,现在的松鼠小镇又被人为清空成了一座空镇,不必担心有人暗算,因此李银航放心地在前领起路来。
江舫和南舟缀在后面。
少了一双耳朵,江舫也不必维持那拙劣的谎言了。
他大方地对南舟说:“我撒谎了。”
南舟点点头:“我知道。”
江舫略意外地一挑眉:“南老师,为什么不问下去?”
南舟:“因为你已经给过我理由了。”
江舫笑:“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南舟望向江舫,目光中有些理应如此的光:“嗯。”
“你是舫哥,也是我很重要的合作者。”南舟说,“我现在知道你有隐瞒我的地方了,但不要紧,这样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我也有。只要这些秘密不影响我们最后拿到第一,怎样都好。你了解小镇,了解游戏,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情。”
江舫想到了南舟对着许愿池虔诚的模样:“你就这么想赢这个游戏吗?”
南舟:“嗯。”
江舫笑说:“你许下的,一定是个很好的心愿。”
南舟不置可否。
江舫温和地笑:“那么,我们一起努力。”
一起努力去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烟花。
松鼠小镇的烟花,不同于其他的地方。
它不在晚上燃放,而是以喷涂式的绚彩晚霞为底色,在夕照最辉煌灿烂的时候定时绽放。
彗星小尾一样的银色光线状在天空炸开,散出万千陆离的光影。
这些光影的背景色不是单薄的深黑,而是炽烈的、递进的、渐变的金红瑰霞。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原本就无尽绚烂的烟花,愈发显得热烈而狂放,像是一个个小行星壮烈地碰撞、爆开、迸溅的星尘。
盛大的烟花,对寄住在松鼠小镇已久、还要费心考虑生计的玩家来说早就看絮了。
然而,向来人来人往的中心广场上,此刻清净无声。
这种完美的观看体验,从《万有引力》开服以来,除了恐怕没有任何一个玩家体验过。
李银航盯着这几乎占据了整个天幕的火树银花,看得移不开视线,只恨手头没有照相机。
就连南舟也望着天空,和蹲在他肩膀上的南极星保持着同一个角度,仰望灿烂无尽的天穹。
只有江舫对天空不感兴趣。
他侧着脸,双手撑在身侧,凝望着南舟黑色眼瞳中倒映着的溢彩流光。
南舟目不转睛地说:“我以前的速写本丢掉了。不然一定把这些画下来。”
江舫低低“嗯”了一声,眼睛却不舍得从南舟身上移开分毫。
望着南舟时,他眼底里是烟花尘烬一样温柔又疲倦的目光。
南舟欣赏烟花欣赏得很专注。
所以江舫相信,他越过绅士界限、放肆打量的行为,是可以被暂时允准的。
烟花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
天黑了,这一场放得畅快淋漓的烟花才渐渐停下。
这或许是李银航莫名其妙进入《万有引力》这个见鬼游戏以来,过得最舒心、最安心的一个小时了。
证据就是她看倦了烟花后,居然抱着一侧憨态可掬的汉白玉松鼠小雕像睡着了。
南舟和江舫无意吵醒她,就地躺下,欣赏烟花尘雾散开后、逐渐清晰起来的漫天繁星。
南舟轻声跟掌心的南极星说话:“南极星,你看看,哪颗是你?”
南极星四脚朝天地躺在他的掌心,扭着短短的脖子东张西望地寻找着自己,黑亮亮的眼睛里映满星辰的碎钻浅光。
江舫知道,南极星轻易是看不到的。
哪怕是在最好的天气、最清澈无瑕的天空里,想要看到它,也需要绝佳的运气。
它的位置处于人肉眼可见范围的极限。
尽管如此,江舫还是自然无比地接过南舟的话来:“我们帮南极星一起找啊。”
南舟没有给他响应。
但他的手从侧旁无声摸了过来,先扯住了江舫的袖子,确认过位置后,把自己白天被扭脱臼的那只手准确交送到了江舫手里。
江舫:“……”
南舟:“今天在楼梯上,你想握我的手。我看到了。”
南舟:“给你握。”
江舫的声音顿了顿,透出一点微妙的干涩:“……为什么?”
“我看你没握到,不大高兴。”
南舟的话直白得叫人心痒。
偏偏他还是一副认真公事公办的模样,把手往江舫手心里揣了揣,腕部突出的小骨头轻轻蹭着他的掌心。
南舟认真道:“让合作者保持心情愉快,也是我要做的事情。”
南舟望着他,轻轻晃了晃手。
“……现在你开心一点了吗?”
江舫不知道该不该笑。
最后还是轻轻笑出了声来。
他的笑声好像带着热度。
南舟乖乖把手给他揣,另一只手轻捻了捻自己的耳垂。
……热乎乎的。
很奇怪的感觉。
江舫轻轻捏一捏他的腕骨,问他:“疼不疼?”
南舟直白道:“疼。以后你不要伤害我。我这个人疼得狠了,容易控制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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