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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低头看着落在脚边的竹简,看了很久,才抬头看她的君父,眼神冷漠道:“君父为何惯是喜欢迁怒于人?”
“若非有你,怎会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若非有你,你母亲何至于落到那般凄惨的下场?”齐侯也不知怎地受了刺激,说出来的话已是气急,豪无理智。
姬妤暗自窃喜,也不枉她苦心编出的那个由头,原本只是想摘干净自己,没想到还能在君上的心中埋下隐刺。
如此以来,为齐人忧患的璃日后暴毙于后宫中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
正当她心中另有盘算的时候,璃却说了一番惊人的话:“我自认无过,却只是因你心中的忌讳便冠了那些可笑的罪名给我。我若有过,这最大的过便在于在做了你的孩子。天底下最次男人都知道,撑天立地,为妻为子,丈夫也。你做了什么?为了天下人称你一个贤能,便要杀女立名。母亲不敢苟同你这样的人,便要离你远远的,你到了如今还要赖罪于别人。堂堂齐国国君,便没这点担当吗?”
姬妤听到那话落了地,愣是没敢抬头看君侯此时的脸色。这话的对于君上的攻击力,姬妤是明白的,她不敢想象接下来的雷霆万钧。
然而场面沉寂很久,依旧没有等到那阵巨雷的劈下。姬妤抬头看了看君侯,那张永远带着君王之威的坚毅面孔此时挫败如灰,就连那眼珠子也没了光泽。
“璃儿,不可无礼!”她轻斥着看似得胜冷笑的璃。又来到君侯的面前劝慰道:“君上,璃还小,说话不知分寸,即使惹您动怒,也都是些不经脑子的话,君上莫要介怀!”
这般劝法以她的看法是不动声色的火上浇油了,可没想到是,倒真把君侯劝熄了火。君侯最终只是摆了摆手——让她滚。
姬妤有些吃惊,君侯被她这般毫不留情的狠戳痛楚,居然就这么轻轻放下了。更甚的是,沐阳殿在这之后设了护卫,宫人也由巷伯奉亲自筛选换掉了原来的那一批。
他绝不可能让她的“意外暴毙”草草收场。姬妤早该有这样的觉悟,从两年前那次开始,她就该知道,他看上去不喜的那孩子,在他心中实际上的分量。
十二岁的姜璃毒杀了沐阳殿三十八名宫人,君上大为震惊,骂她心思狠毒,将她禁足沐阳殿却没有别的任何实质性的处罚。
他还找了容家与她一般大的女孩与她朝夕为伴。
容姓晏氏,自姜太祖封国以来,晏氏一族在齐国历代君侯的身边便犹如随身匕首般的存在,偃氏的先祖原是个游侠,后来追随了太祖,因是太祖身边身手最好的剑师,便成了唯一与太祖如影随形的亲卫。到死前不仅为后人得了块封地,还得了世袭虎贲中郎将的官职,统领五千齐宫禁卫军。将君侯的生命安全交到晏家手中,可见齐国待晏氏的器重。
容月便是如今的虎贲中郎将晏仲之妹,晏家的人个个忠勤,他们不轮男女自幼习武,到了齐侯有用的时候,女子也是要远赴他国为间的,有牺牲皮相的,有牺牲性命的,也有牺牲在他国的丈夫子女也要完成任务的。终于得君侯一句赞慰——“容女可匹三军!”
君上就放了一个这样分量的容女在璃的身边,为她辟除危险。
“想来她将自己的不幸都归咎给了君侯,父女二人各有各的芥蒂,如何能亲近的起来。也罢,我便是不喜欢她与诸儿亲近。”姬妤不快道,最后认可了荨的想法,既然那不是个威胁,只是碍眼的,她也就不枉费心机,多此一举了。等再过两年她及笄了,嫁往她国,便是连碍眼都不会了,她又何必再去犯险。
“太子喜欢妹妹,夫人该给他生个亲妹妹叫他宠着才是。”荨打趣道。
姬妤白了她一眼,“浑话!诸儿都要娶亲了,我这把年纪,给他生个妹妹与他孩子一般大,喊起来叫人笑话....”
姬妤说着看到铜镜中的自己尚算白皙的脸上已满是细纹,不禁唏嘘,怎么就这么快,她嫁入齐宫那日,天边的红霞她记着,怎么眨眼功夫她就不复青春了。
“君上今夜去了何处用膳?”姬妤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君上宴请郑国使臣,听闻郑国国君遣使先前送了九车豪礼贺君上嫁女之喜!”
“嫁女而已,值得他郑伯如此兴师动众?”姬妤意有所指的道。
她憎恶郑国国君,若非现在的郑国国君霸道跋扈,她的父亲也不会病死异乡了。
早年周遭犬戎之患,郑国勤王有功,平王立郑武公为周朝左卿士,可现任郑伯却是个贪狼星降世,东征西讨,毫不把王放在眼里。当年她的父亲,堂堂王子居然被迫入郑为质。到了四十,已百病缠身身,在归周的路上就没撑住。她的王弟姬林一气之下要削了他周卿士之职,那佞臣不满不敬,居然派兵去割了周地的麦子。最后又假意来向周天子道歉,实为挑衅。无奈如今王室式微,而周与郑比邻,还需维护面上的和平,依助郑国维护,不宜大动干戈,只能暂且隐忍。
奈何君上与郑国国君私交甚笃,每隔几年,郑伯来齐,她还要在宴席上对他举杯言笑晏晏。
姬妤从妆奁中挑了一对玉质温润的白玉镯子递给荨:“去,挑个好的盒子搁着,送去鲁姬那儿,明日她生辰,君上未闭顾得上她。”
沐阳殿晚膳呈上后,宫人当着姜璃的面将食岸上的食物都一一尝试了一遍后才退下。姜璃让容月坐在她的对面,两人同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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