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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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锻楞了一下，很快也转了话题：“再过一个月，春天就到了。”“嗯，快过年了，”卫桉顺了顺她被风吹散的头发，“你也快出嫁了，按中原的习俗，我得送你一份礼。”

后来卫桉也没有提过他打算送什么礼，他的俸禄一直存在白锻那儿，压根没取过。其实白锻什么也不缺，非要说的话，她从小到大的缺憾就是没能养一头龙。十六岁这年她夙愿得偿，然而她却隐隐觉得黑龙已经动了离去的念头，他要走了。

如果真是这样也不奇怪，龙本就该上天入海，一个小小的公主府如何能留住他？

同样令她不安的还有愈来愈紧迫的战况、母亲齐安的病情。大雪再次袭击燕京的时候，白锻也病倒了。

很快，太监严崖带着皇后赐下的补品来到了公主府上。

她问严崖：“北人现今打到哪儿了？”

“北人还在淮州呢，”严崖说，“具体的战况，老奴也不清楚了……殿下近来身体抱恙，多多歇息才是。”

“我省得，”白锻应道，“我母后可好一些了？”

严崖摇摇头：“仍是不见好。”

白锻说：“等我头不疼了，我再进宫见她。”

严崖却说：“娘娘吩咐了，叫殿下安心养病，她怕又过了病气在殿下身上。”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白锻在床上昼夜颠倒地过了几天，卫桉常来探望她，偶尔给她带个泥人。白锻知道他肯定出过公主府了，她又想，他要走了。

她喝不下药，夜里也睡不着。屋里烧了厚厚的炭火，热得她出了一头汗。她下了床，推开窗，一股三更时分的冷气冷雾一下子冲了进来，夹杂着几片雪花。

白锻打了个冷颤，正要关窗，忽见窗外的梅花树上有个黑影晃了一下。她定睛一瞧，原是一头手臂粗细的黑龙盘在树枝上假憩。

她惊道：“卫桉？你不在柜子里睡了？”

卫桉从树枝上滑下来，爪子搭在窗框上：“你怎么还没睡？”

“我睡不着啊，”白锻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须髯，轻声问，“不冷吗？”

她的手指暖融融的，和窗口汹涌着同一股炭火的暖气。白锻大概被烤得很热，鬓发都湿了，几撮发丝弯曲地贴在她白皙的耳边。卫桉看着她，后仰了一下，身体从她手下划过，又回到寒冷的树上了。

白锻伸手去捞他：“卫桉，进屋吧？外边太冷了。”

卫桉一路绕到了梅花树最高的枝丫上，他说：“我要走了。”

尽管知道卫桉有了去意，她仍是一阵心慌：“你打算去哪？”

她以为他会答北海，不想却听见卫桉说他准备去淮州了。

“为什么？”她大惊失色。

“打仗不好，劳民伤财。”卫桉随口说道。

白锻趴在窗台上，慌乱地问：“是因为我吗？因为我上次和你说了那些战事，你不好意思不去？”

卫桉笑了：“才不是。”

“我觉得你不是那种在乎南国的人，”白锻喃喃自语，“你若是打退了银龙，你就救了很多人。你会得到福报的。”

卫桉很想说，他也不在乎什么福报。然而话到嘴边，他只是说：“南国若是打着仗，你怎么成亲？虽然我不希望你嫁给方东恩……算了。我不会认不出你是谁的，你放心绣嫁衣吧。”

白锻还要再说什么，卫桉却是等不及了。刹那之间夜色中的梅花树剧烈地晃了晃，一头巨大的黑龙忽然腾空而起，向天空飞舞而去。

白锻仍在地上喊他的名字，卫桉，卫桉。

卫桉听见了，然而他非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