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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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清明明是想走的，可是对上她欲说还休的眼神，脚就跟灌了铅似的挪不开。

两人僵持了数分钟，最后赵长清叹了口气，敲开了卫生所的大门。

卫生所只有一个医生，姓张，二十多岁的姑娘，是在县城里上了中专卫校的，才来黑瞎沟屯没两年。

“流这么多血？快进来！”

张医生打开了大门，乔秀兰顺势就往赵长清身上一歪，赵长清赶紧扶住，身上又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赵长清扶着乔秀兰坐到了凳子上。张医生给乔秀兰脱下鞋袜，只见乔秀兰雪白的脚背上大半边都染上了血，粉嫩的大脚趾指甲紫黑一片，还在汩汩往外渗血。

“还好还好，只是断了指甲，没伤到骨头。”张医生检查过后，就用双氧水给乔秀兰冲洗伤口。

在大家伙儿都干重活计的农村里，这点伤还真算不上什么。但这伤出现在乔秀兰粉雕玉琢的脚上，就显得格外可怖了。赵长清在旁边看着，眉头紧皱得能夹死苍蝇。

脚上虽疼，但在可忍受的范围。但赵长清在边上，乔秀兰就不想忍了，时不时抽气出声。

赵长清看得心急，忙道：“张医生，您轻点。”

张医生笑了笑，说：“要不你来？”

赵长清赶紧摇手，“不用不用。”他一个大老粗，哪儿能做得来这种细致活呢。何况还是乔秀兰的脚，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碰啊！

冲洗完伤口，张医生给乔秀兰用棉签蘸了碘伏擦了伤口，又给她上了药，用纱布把受伤的脚趾包了起来。

“没事了，在家歇几天，三天内不要沾水，过两天自己用碘伏擦擦就行。”

乔秀兰收下张医生给的一小瓶碘伏，掏口袋准备给钱。

张医生连连摆手，“算了算了，一点小事，不用给钱。”

黑瞎沟屯虽然就这一个卫生所，但是这年头大家吃饱还是问题，所以小病小痛很少会来看，实在是得了大病，那也是去县城里的医院，并看不上张医生这么个小姑娘的医术。

倒是乔秀兰，那是乔家的宝贝疙瘩。有个头疼脑热的，家里人都会带她来卫生所。前两天乔秀兰还身子虚得不行，乔家人请她过去给打了葡萄糖。后来乔秀兰又把小石头带过来包扎了伤口。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也算相熟了。

“这哪儿好意思。”乔秀兰抿唇一笑，还是把碘伏的钱给了。

“还疼吗？”赵长清在旁边小声问。

乔秀兰忍住笑，点了点头，“很疼呀。”

张医生年纪不大，但在县城里上学的时候那也是谈过恋爱的。这一看就知道小姑娘是对眼前的黑瘦男人有心。

“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更疼。老话说十指连心，这脚趾也是一样的。”她适时地敲起边鼓。

果然，赵长清听完更紧张了，试探地问乔秀兰：“那你别走路了，我背你回去？”

嘿嘿，乔秀兰心中偷笑，刚想打答好，就听外头尖锐的女声骂骂咧咧地由远及近——

“这谁家挑的两桶大粪？！就扔在路边，害老娘差点一脚踩里头……”

得，她二嫂李红霞来了。

赵长清黝黑的脸上迅速升起红晕，“我活儿还没干完，先走了！”说着就夺门而出。

乔秀兰还没来得及留人，赵长清就已经没了影儿。

她二嫂李红霞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小妹，脚咋样？医生咋说？”

李红霞刚才去和于卫红告状了，本是想让自家厉害的大嫂去给她出头的。没想到于卫红听说乔秀兰受伤，就劈头盖脸地说她轻重缓急不分，竟然放着乔秀兰一个人看伤去了。

李红霞被说得缩了脖子，着急忙慌地来找乔秀兰将功折罪了。

“没事，就是砸坏了指甲，养两天就好了。”乔秀兰恹恹地站起身，和李红霞一起走出了卫生所。

养两天还没事？！李红霞在心里咂舌，这年头家家户户为了吃上饱饭，都恨不能一个人掰成两个去挣工分。也就自家小姑子了，家里金贵得不行，说歇就歇的。

两人沿着路往乔家走，李红霞看她兴致不高，以为她是生自己的气，就找话说道：“奇了怪了，刚来的时候明明路边还有两个大粪桶，这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乔秀兰忽然明白了！怪不得她刚遇到赵长清的时候，越喊越走的，敢情是在挑粪呀。那他那一身水汽也就说得通了，应该是特地立刻找了个水塘洗澡了。

原来不是讨厌她，是害臊呀。真可爱。挑大粪都那么可爱。

这么想着，乔秀兰不愉快的心情一扫而空，忍不住弯唇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