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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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熙的面色十分阴沉，看了她一眼后又将目光转向姜婕妤，姜婕妤吓得浑身哆嗦，对夏子熙嘤嘤哭诉道；“皇上开恩啊，当时宁才人侮辱臣妾的父亲，说臣妾不过是个小小县令之女，不配伴君王侧，臣妾实在气不过，就推了她一下……没想到……皇上，臣妾知道错了……”

“你胡说！”宁采薇吃力地用手臂支着身子坐起来，死死盯着姜婕妤，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彻骨的恨；“明明是你侮辱我父亲在先，我已经了沦落到这个地步，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孩子？”

夏子熙冷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姜婕妤身边的宫女也在其中，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婕妤的近身宫女翠儿颤颤巍巍的说；“禀皇上，奴婢陪着婕妤到荷塘边散心，撞到了正要回宫的宁才人……主子们说话奴婢不敢多听，只听到才人言语间提及婕妤的父亲官职低微，婕妤一怒之下推了宁才人一下，不想宁才人落入水中，婕妤为了救宁才人也跳了下去。”

事实上是姜婕妤嫌宁采薇行礼太敷衍，对她百般奚落，甚至口出恶言侮辱宁采薇的父亲，宁采薇忍不可忍开口还击，姜婕妤的气焰更加嚣张，以宁采薇“犯上”为由出手教训，将她推入池中。

姜婕妤在推下宁采薇后自己也跳入池中，她身边的宫女自然是向着她的，毕竟将人推下水是所有人都看见的，可她和宁采薇到底说了什么，只有翠云听得清楚。翠儿扭曲了事实，咬定宁采薇犯上在先，姜婕妤不堪侮辱出手教训，将人推下水反而成了情有可原。姜婕妤认定这番解释加上她现在的惨状会让夏子熙生出怜惜，从而不追究她的“无心之失”。

宁采薇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不是这样的……”她哽咽着将真相说了出来，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发凄厉，指着姜婕妤，颤声道；“你为什么这样恶毒……”

欧阳姌定定看着夏子熙，一字字道；“皇上，宁才人还是昭容的时候都不曾出言冒犯过姜婕妤的父亲，如今她被降为才人，怎么可能主动出口伤人？”

皇后也道；“以本宫对宁才人的了解，她不是这种不知礼数的人。倒是姜婕妤这性子……”她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

欧阳姌郑重道；“臣妾以为，姜婕妤虽然性子浮躁，但并不愚蠢，她不会不知道将宁才人推下水的后果，宁才人小产对她又有什么好处？除非有人威胁她，她若不加害宁才人，下场会更惨。”

皇帝看了一眼姜婕妤，视线缓缓落在欧阳姌身上，目光深长莫测；“你的意思是，她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罪证落到别人手里，推宁才人下水是受人指使？”

“是。”欧阳姌笃定地说；“臣妾不相信一个头脑正常的人会做出这种蠢事，只有一种可能，如果推宁才人下水罪不至死，那么她一定是做过罪无可赦的事。”

皇后也附和道；“淑妃的猜测倒是有几分道理。”

夏子熙道，“后宫的事，朕就交给皇后处理了。”他说完站起身，大步走向门口。

欧阳姌心中五味杂陈，采薇失去孩子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实，皇后这一次站在了她们一边，夏子熙让皇后全权处理，皇后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姜氏难逃一死，还会在严审下供出她身后的人——苏思筠。

她和皇后行礼恭送夏子熙离去，姜婕妤发疯一般扑到夏子熙面前，双手攥住他的龙袍，哀求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啊，臣妾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您就宽恕臣妾这一回吧……”而不等她说完，就有两名宫人一左一右强行掰开她的手指，将她拖到一边，夏子熙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厌恶。

夏子熙离开后，姜婕妤无力地瘫倒在地，转而向皇后求饶；“皇后娘娘，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皇后自然不会理会她的求饶，直接让宫人带她下去。同日，姜婕妤被禁足在寝宫，宫里的人全部下狱受审。

翠儿是姜婕妤的近身宫女，挨不住刑供出姜婕妤曾用媚药迷惑皇帝。虽然使用媚药和推宁采薇下水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但侍卫却在姜婕妤的寝宫里找到了媚药，此一条罪证就足以让姜氏难逃死罪。姜氏被贬为是庶人，囚禁在冷宫等待发落。

次日，众妃嫔齐聚皇后宫中，皇后公布了审问结果，众人都知道媚药对身体的危害，用媚药蛊惑君王本就是死罪，再加上害宁才人小产，两项罪行加起来，自然是必死无疑了。

皇后道；“姜氏太过可恶，如不严惩，后宫就再无法纪可言，本宫决意将她赐死。”

温昭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姜氏用媚药和她害宁才人有什么关系呢？想必一定是有人知道了她做的事，借此威胁她，要不是淑妃提醒，昨天她可就蒙混过关了。皇后娘娘，臣妾分析的对不对？”她和皇后互相憎恶，表面上却维持着姐妹情分。

苏贵妃道；“可能是宁才人发现了她的秘密，并要揭发她，两人发生争执，姜氏情急之下将宁才人推下水。”

温昭仪看着苏贵妃，讥诮道；“贵妃好糊涂，宁才人被禁足了几个月，还能监视别人，难道她有□□之术？退一步说，何况宁才人要真想揭发她，昨天就该禀明皇后，何必在回宫路上等着被人仗势欺辱？”

“你放肆！”苏贵妃气的手指发抖，对温昭仪厉声道；“是不是以为你姓温就可以目中无人，本宫就不敢治你犯上之罪？”

欧阳姌淡淡道；“如果温昭仪是以下犯上，贵妃你就是以威压人。如果你不懂以德服人，只知以位份威慑，纵然你的位份高人一等，也毫无尊贵可言。”

苏贵妃气的脸色发青，不过她刚吃过皇后的苦头，再加上没洗清纵火的嫌疑所以不敢放肆，最终还是没有发作。皇后看了她一眼，不客气的训示道；“淑妃的话也没错，你的位份越高，就越要爱惜颜面，别总说一些蠢话惹人笑话。”

苏贵妃不敢再多言，恨恨别过脸。

“皇后，臣妾以为，如果无人指使，姜氏自然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温昭仪对皇后建议道；“是用媚药本是死罪，两项罪名加起来，直接赐死她太便宜了，不如当场杖毙以儆效尤，让后宫的人都看到谋害皇子和媚术惑君是什么下场，指不定她会为了保命，招出那个指使她的人呢。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皇后点头道；“那就按你说的做吧。”又问苏贵妃；“贵妃妹妹的意思呢？”

苏贵妃扬起嘴角，道；“皇后娘娘英明。”

然而，当奉命押解姜氏的侍卫来到冷宫，见到的却是姜氏的尸体。皇后严令看紧姜氏，姜氏还是趁人不备悬梁自尽了。

姜氏已死，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出了凤仪宫，温昭仪对欧阳姌恨声道；“没想到姜氏就这么死了。”

欧阳姌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姜氏害死了采薇的孩子虽是死有余辜，我却奇怪她的宫里为什么没有媚药？”

温昭仪微微一笑，柔声道：“她被人要挟不是姐姐亲口说的嘛。我们这位皇上眼里容不得沙子，却也是怜香惜玉的人，加上皇上对宁才人到底还是有偏见的，要不是姐姐进言，皇上很有可能相信姜氏的话，对她从轻发落。姐姐怀疑苏氏唆使姜氏害宁才人，我则怀疑苏氏害死了我的孩子，既然姐姐要揪出姜氏背后的人，我怎么忍心看着姐姐孤军奋战，自己什么都不做呢？”

欧阳姌心中了然，“你买通了慎刑司的人，他们自然会拿出你想要的供词。”

温昭仪叹了口气，“姜氏死了，也算是为宁才人的孩子报了仇。至于别的，就只能再从长计议了。”想到采薇，欧阳姌的心有像是被扯了一下，她希望采薇能尽快从失去孩子的阴影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