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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马路边,灯光透过树影给饭桌镀了层橙黄色。
谌冰几乎不吃路边摊,但入乡随俗,筷子动很少。萧致端来几盘烤牛肉和鲜虾,接着低头玩手机。
阴影落在鼻梁间,气氛沉默。摆明了不太想说话,或者刻意避免跟谌冰对视尴尬。
文伟对他老玩手机很有意见:“干嘛呢这么没意思,又接单了?”
“没。”萧致伸了个懒腰,“接单,等先把国标拿了再说。”
“行,”文伟突然想起,“你给小姑娘打电话呗,叫她过来一块儿吃烧烤。”
萧致不感兴趣:“她写作业。”
“作业应该早写完了,你叫她吧,估计她晚上在家也没饭吃。”
像个被妈催促孩子,萧致懒洋洋起身到了几米开外,开始打电话。
文伟转向谌冰,特别神秘:“一会儿看看他妹妹,什么叫亲兄妹,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都特别好看。”
萧若谌冰其实有印象,刚生下来一个多月时萧致个子还不高,抱着襁褓摇摇晃晃来找谌冰,说:“给你看我妹妹!”
小丫头乖巧白嫩,手脚小可怜。但长大一点儿就被安排学画画,成天待别墅花园,很少跟外人接触。
谌冰跟萧若不太熟悉,注意力集中在上个问题。
“你刚才说他接什么单?”
“游戏陪玩。萧哥打游戏特别猛,之前有人喊他当代练,但他没那么多时间上分啊之类,所以陪玩。”文伟抬指比了个数,“他这种带国标顶级头牌,陪玩一个小时300。”
谌冰不玩儿游戏,正试图理解,文伟又比了个数。
“赛季末500。”
“……”
十字路口过来道穿校服外套小影子,个头更像小学生,脖颈和手腕瘦伶伶,垂着耳发看不太清脸。
萧若走近径直坐到萧致旁边。
“哥,手机能换个吗?”她抬手露出小天才电话手表。
萧致薅了把她头发,露出尖下颌,挺可爱一张脸。
“这不能凑合用?”
“能倒是能,”萧若丧气道,“就是大马路上接电话很丢人。”
萧致想了一秒:“柜子里王姨那个老年机你看看?”
“……”
萧若闭嘴,转向桌面。
她这么一转,看到了对面喝冰镇西瓜汁谌冰,眨了眨眼睛。
谌冰打招呼:“小若。”
萧若就直勾勾盯着他,瞳孔逐渐散大,像看陌生人又像认识了很久,反正不说话。
谌冰被她看得有点儿尴尬。
文伟拍拍萧若后脑:“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光顾着看帅哥,连哥哥都不知道喊了?”
萧若收回目光,拿起果汁:“要我叫哥,你先改个名。”
“……”
文伟当场尬住,“你怎么什么都懂,我这名字我妈取我能怎么办?”
烧烤盘肉片滋滋冒出油花,萧致往萧若盘子里夹了几块,小姑娘手短,就安安静静捧着盘子吃自己。不过目光时不时放到谌冰身上。
文伟成心调侃她:“怎么,你看这哥哥长得帅挪不开眼?”
萧若翻个白眼,哼声:“再帅也没我哥帅。”
萧致顿了一秒:“你恶不恶心?”
“……”
无语之后,萧若坚持朝谌冰吐舌头:“略!”
“……”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针对自己,但谌冰要真被她逗起火了还好笑。自己夹菜吃。
夜渐深,酒瓶横七竖八倒了一桌子,文伟醉醺醺吐槽网吧钢丝球:“他这不活该么?老早警告不要收容未成年,他表弟天天带一大帮人去不拦着,被派出所和工商局炸了怪谁?还特么想打人。”
管坤:“你之前想去上网可不是这么说。”
“……”
文伟多喝了几两猫尿,脾气见长:“小管子你他妈是不是针对我!皮痒了是吧——”
“哐当。”
凳子被踹了一脚。
萧致坐椅子里收拾手机准备起身,淡淡道:“萧若想睡觉,我带她回去了。”
回头,小姑娘搭他肩膀,眼皮费力地睁开一条缝,极力遏制睡意但没什么成效,眉挑得要飞起来。
文伟看时间:“才九点,这么早?”
“不早,”萧致起身,“她们小学生都九点睡。”
萧若困蔫蔫道:“我初一。”
安静了一秒,萧致挑眉:“哦。”
萧若转头看他:“……你是不是不记得我读几年级?”
“走。”萧致笑了下,转移话题,“回家了。”
萧若瘪了瘪嘴,抬手牵他衣角,穷追不舍地摸索到手指。
萧致别了下手:“不牵行不行?”
萧若气愤:“我都没要你抱!”
“……”
萧致没忍住笑,“你还要抱?看看自己现在几十斤。”
“几十斤,只有55斤好不好?”
絮絮叨叨,萧若拉上了萧致手。
“行行行,小美女。”
兄妹拌嘴,一高一小身影消失在路口。
“咱们也收拾收拾走了吧。”文伟吹了声口哨,“冰神,今晚寝室估计就我们两个人,你说,该怎么消磨这样寂寞夜晚?”
谌冰:“……”
九中学生大部分本地人,不强制住校,4班全体住校男生也就两个寝室。
谌冰记得文伟家就在校门外不远:“你不回家?”
“不回,我陪你,刚转来第一周我得尽地主之谊。”
文伟话说得潇洒,但背后原因谌冰大概能菜出来。爸妈离婚后文伟跟了妈,但妈妈最近组成了新家庭,回去好像找不到存在感。
寝室其他两个人也回家去了,文伟进门火速打开Timi:“我得跟着萧致爹咪蹭几颗星,冰神玩游戏吗?”
“你玩。”
谌冰拎袋子回自己座位,取磁核共振单时没留神,那本两性情感杂志“哗啦”掉地上。
“……”
文伟打排位注意力在手机上,分心问:“啥东西掉了?”
谌冰懒得想借口,直说:“你听错了。”
“……哦。”
确认文伟全心投入游戏,谌冰打开台灯观察这张检查单。
按照医生所说,目前没有癌化迹象。
夜风微冷,时间已经很晚。
谌冰取马克笔在影像干净区域涂抹,按照时间顺序描绘癌化后污染侵蚀轨迹,直到片子残留下大片漆黑虚影。
脑部图像看不太清晰了。
——但谌冰接下来人生也看不清晰。
谌冰注视着卷面,重新回想,所有学生都学过一节课叫《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上辈子他人生没有遗憾,除了眼睁睁看着唯一好友离世。
如果有能重来机会,他想给萧致自己可能时日无多全部光明。
这是他得知自己重生、冷静思考后唯一心愿。
……
深夜,文伟打完游戏眼睛发疼,被尿意催逼着翻下床梯,回头发现谌冰桌子灯还亮着。
谌冰穿件单薄睡衣,半支着下颌,背影极为专注,握笔似乎正看书和不停做笔记。
文伟当场啧了一声。
听到动静,谌冰后背僵硬,动作很快地拿了什么东西放在身前,回头。
文伟又欠揍地啧了声:“学神不愧是学神,连放假星期六都在学习,现在可快凌晨一点了。真乃吾辈楷模!”
谌冰淡漠眸仁直视他,面无表情:“你干什么?”
“我起夜。”
“那你去。”
九中寝室没有单独卫生间,要上厕所还得去走道尽头大通排。一到夜深人静阴风阵阵,相当瘆人。
连文伟半夜去厕所都有点儿发憷:“冰神,一起吗?”谌冰:“别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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