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给娘子买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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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隆酒馆,黑瘦脸的老板搓着窄长的枯手，站在门口局促的来回望。

自打城中蝗灾以来，城中酒馆能打牙祭的地儿,一个个像生怕被邪风吹着一样，争先?恐后的关了门,只有他?一家还在支撑着。可街上人少，生意惨淡,今日也只接了一桌客人,他?心里愁得紧。

游曳在街上的凉风猛的涌入门槛。

老板抬眼看去,是两个面目俊俏的官爷,为首的二?十多岁的年纪，宛若刀削良木,姿态挺拔,脸上冷峻,半点温和?意都透不出来。

“老板，可有女儿家爱吃的糕点？”

老板黑瘦的手在下摆猛擦了两下,连忙从后厨端出一叠合桃糕：“公子是要给家里娘子买吧，合桃糕甜而不腻,最得女儿家的心。”

娘子......

陈彪瞥了一眼宇文成都脸色，挑着眉毛的咳了一声。

宇文成都面色如常,没出口纠正也没波动，淡声道：“劳烦您帮我包起来。”

老板脸上带堆笑?,瘦黑的手在油纸上折的飞快：“得嘞。”

说着，楼上传来一句喊声：“老板——”

老板手上还没包完，抻着脖子，向二?楼看去：“客官有何吩咐，可要我再稍壶酒上楼？”

“你上来。”

楼上人操着一口蹩脚中原话,声音歪歪曲曲。

不是中原人？

老板陪着笑?，将潦草叠好的油纸包递出去，连忙上了楼。

宇文成都视线往二?楼隔间看了一眼，伸手接过纸包，转身就向门外迈去。

长腿才刚要迈出门槛，就听楼上“咔嚓”一声碎木响，紧接着老板瑟瑟发抖的声音传来：“二?位......二?位客官留步，楼上这位......客人，请您二位到二楼一叙。”

宇文成都和陈彪对视一眼，一齐抬头望去。

看着，二?楼花窗屏风后面，踱出一个膀大腰圆的深红袍男子，毛发浓密，两条眉毛像卧着的肥蚕，几乎连在了一起。身后紧跟着两人，一个看上去是他手下，另一个是被刀架在脖子上挟持的酒馆老板。

男子手中塞着两个肥硕的金刚菩提，一面盘搓着，一面对上成都的目光。

“宇文将军，久仰久仰，昨日在驿馆没能赏脸，不想这么巧，竟然在这吃饭的地碰见?了。”

陈彪脑中嗡的一声，下意识就握紧了佩刀。

宇文成都一手握着糕点包，微扬着头：“骨阙可汗，确实是巧。不知道可汗挟持我朝一个普通百姓，是何用意？”

骨阙可汗一摆手：“本汗想找将军上楼一叙，动作粗鲁了点，让宇文将军看笑?话了。”

“将军...”陈彪皱着眉，觉得这个人阴涔涔的。

“拿好了。”宇文成都将油纸包往陈彪怀里一塞，提步就往楼上去。

“宇文将军果然爽快！”骨阙可汗扼着腕，看着成都上楼梯的身影，张口笑道。

待会儿只消他?劝下一杯酒，慢毒入肠，保准等到他大摇大摆的出城之后，人才吐血身亡。

想着，就见身后一道黑影闪过，拿刀抵人的士兵嚎叫了一声，猛的跌倒在地。方才的尖刀插在腿上，鲜血淙淙直流。

宇文成都带着吓的发抖的黑瘦老板，已然完好无损的站在一楼厅堂处，仰着头，冷静的看他?：“骨阙可汗怕是不太懂中原话，相互熟识的人，才叫叙旧，我和?可汗并无交情，无旧可叙。”

骨阙可汗面带怒容，攥紧栏杆：“就算无旧可叙，将军为何伤我的人？”

“库莫奚有士兵挟持我朝百姓，其律当斩，我已经留了他?一条性命，可汗这么生气，怎么，他?干这事，是您授意的？”

骨阙可汗咬着牙：“自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我与可汗也没什么可聊的。我朝将领不可私自与异族可汗见?面，成都珍惜名节，怕被人误会成私通外族，可汗也早些回吧。”宇文成都嘴唇抿成冷硬的一条线，抬脚就向外走，根本没有等骨阙回应的意思。

“宇文将军！”

宇文成都脚步不停，长腿迈出门槛。

骨阙吸了一口气，朗声道：“我与将军自然不同，我孤家寡人一个，早晚回去都是冷被窝。将军就不同了。”

“......”宇文成都动作一滞。

骨阙见?机继续道：“今日这杯酒，本来想给将军赔个不是。本汗初来乍到，不知晓将军有佳人在怀，昨日还想贸然求见?，实在不该。”

宇文成都回过头来：“可汗是在威胁我？”

骨阙手里的菩提子，搓的咯吱响，他?笑?得浓眉抖动：“怎么会是威胁？”

宇文成都顿了一顿，缓声道：“可汗认识冀州城中一个叫林卯的官员吧？”骨阙面色一僵，从容的笑?容出了裂痕：“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