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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很微妙。
“当时我有个想法,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考虑着成立一个协会,”向晨倒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云淡风轻地控诉起聂盟的劣迹来,“我还没考虑好,几天之后他一声不响就把协会弄起来了。”
“这不是好事吗?”聂盟一脸无辜地摊手,“我把你的想法付诸实践了啊。”
“对,”向晨点头,却不知是赞赏还是反讽,“自己当了会长,连我想的那个名字你都一个字没改,直接拿来用了。”
“我不是让你来当副会长吗?”聂盟说,“再说,没有我出头来搞,你能琢磨上一年,多少事就是这样拖着拖着给拖没影了?”
“你的协会已经偏离我的初衷了。”向晨说。
“你也太小气了吧?一件破事记这么多年,我又没靠这玩意儿挣什么钱,”聂盟说着,拉着椅子向向晨凑过去一点,搂上他肩膀,“来来来,算我错行了吧?我自罚一瓶,满意了吗向总?”
“你酒气别往我脸上喷。”向晨一点也不领情地把他推开。
“我就说你这人没法跟你做朋友——”聂盟正说着,一眼瞥见向晨左手手腕上那一抹耀眼的风景,顿时一惊,一把抓住向晨的左臂,“哟哟哟——这是什么?!”
三人都是一懵,向晨看看聂盟的表情,又看看自己的手,使劲把手抽回来,“你叫什么,手表没见过?”
“手表我见得多了,百达翡丽175周年特别限量款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活的,”聂盟笑得贼兮兮地,目光还盯着向晨左手腕上的手表不舍得离开,“来来来让我看仔细点——”也不等向晨同意,他就把向晨的手揪了回来,左看右看,恨不得把那块手表生吞进眼珠子里,“真货啊!向总,你这生意还没开始做,就膨胀成这样了?”
“朋友送的。”向晨不经意和天少对上目光,简单地解释道。
“什么朋友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几百万,”聂盟啧啧感叹,嫉妒得眼睛都要发红了,“跟你啥关系啊?要不也给我介绍介绍?”
向晨叹气:“别激动,只是高仿品,真想要自己去买一个。”
“高仿?”聂盟先是满脸疑惑,随后坚定地摇头,“不可能。”
“真的。”向晨说着,目光不经意地飘向天少,“送我的朋友说花两万块买的。”
“两万?”聂盟忍不住笑了,“我真不知道是你朋友被忽悠了还是你被忽悠了,不过这么忽悠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退一万步说,就算这是山寨货,这可是机械表,你自己看看这做工,两万块山寨得出来?”
向晨一时默不作声,盯着这块手表陷入了沉思,聂盟更为自己的目光如炬而自豪了,乘胜追击道:“不信咱打个赌,明天你就去百达翡丽客服中心让他们看看真假,要是假货,我输你两万,要是真货,你这表就归我了,怎么样?”
坐在聂盟对面的天少差点一口果粒橙喷他脸上。
卧槽。刚刚聊了半天,他都不觉得聂盟是个狠人,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了,他们的这位聂部长可真是见好就上、无孔不入。
向晨可千万别傻不拉几地答应,不然天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向晨抬头,朝着聂盟礼貌一笑,“你想得美。”
聂盟:“……”
向晨再次看向天少时,天少立刻移开了目光,举起筷子一把一把地夹菜,也不管夹到碗里的都是些什么。
“你刚才说这表值几百万?”向晨又问聂盟。
聂盟的如意算盘给向晨无情地识破了,没好气地答道:“这款的官价是40万,不过现在是有价无市,想买都买不到,要是转手的,没有两百万下不来。”
空气安静了大概3秒钟,张鸿文被这种壕气十足的对话内容震住了,向晨和天少的沉默则别有意味。
“那我回头再问问我朋友。”向晨说。
四人叫了半打啤酒,过半都是聂盟一个人解决的,在这方面,向晨、天少和张鸿文都是弱鸡,被聂盟赤/裸裸地鄙视了一通。
聂盟确实有鄙视他们的资本,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舌头还没有发麻,用他自己的说法,啤酒对他就跟水一样。
“聂兄,”大家聊到现在也熟悉得差不多了,天少便顺理成章地改了口,“你说你之前干过那么多项目,但都没有涉足过文化行业吧?”
聂盟哪能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倒也不介意,“天总,你放心,我接触过的行业那可多了,没有我干不了的,你就是让我去卖卫生巾,我也能立刻入行。”
张鸿文当即剧烈地咳嗽起来,三人都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张鸿文憋红了脸,好一会儿才解释道:“被辣椒油呛到了——”
“向总最了解我,”聂盟继续道,“我们可是一起在学生会拉过外联的搭档。”
“我可以作证,”向晨说,“他是我认识的人里最厚颜无耻的一个。”
确实厚颜无耻。天少心道。
“不厚颜无耻怎么挣钱?”聂盟反问。
“嗯,”向晨点头,“我们公司就缺这样的人才。”
聂盟不跟他计较,强行把这当作是向晨对他的恭维,端起啤酒瓶duang地碰了碰向晨的茶杯。
天少看看向晨,又看看聂盟,“你们是大学同学?”
“没有,”聂盟随意地抬手按上向晨肩膀,“只是校友,学生会认识的,想当年他还是个清纯可爱的小学弟——”
“我不是你学弟,”向晨拨开他的爪子,“我是你老板。你再这么说话,年终奖扣你20%。”
聂盟触电般飞速把手收回来,“这朋友真的没法当了。”
“我们现在只是工作关系。”向晨微笑。
“老校友也没法当了。”聂盟摇头。
“那正好。”向晨还是微笑。
“你们看看这人——”聂盟转向天少和张鸿文寻求支持,张鸿文正忙着低头吃菜,天少笑而不语,一脸“我懂你”。
一阵嘻嘻哈哈过去,看到大家不再谈什么看似紧要的话题了,张鸿文才开口道:“我有个……问题。”
“嗯?”聂盟应道,“咋了小张?”
“我们的名字,”这个问题张鸿文琢磨很久了,觉得不提不行,“不算侵权吗?万一以后被追究……”
三人都是一顿,立刻明白过来张鸿文指的是什么——“可道文学”的“可道”二字,一看就会让人联想到《江湖可道》。
“按照我们的计划,平台上线不久《江湖可道》就正好开播……”张鸿文迟疑道,“我就是怕……”
“怕星辰告我们?”天少直截了当道。
这个名字,他和向晨一起拟定自己的作者合同时就谈过了,来源毫无疑问,就是向晨自己的作品《江湖可道》。
“可是‘可道’的最初来源不是‘道可道非常道’吗?”天少说,“这个版权应该属于老子吧?”
“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向晨说,“法律不一定这么看。苹果还是树上长的呢。”
张鸿文的担忧不无道理,前车之鉴在历史的轨迹上明晃晃地摆着呢。苹果公司就因为这个名字,这么多年来不知吃了多少官司。
《江湖可道》里贯穿始终的场景就是两个男主开的那家可道酒馆,可道二字取自文中的一句话——“万事皆可道”。不管怎么看,向晨都是在堂而皇之地薅自己的羊毛,加上平台上线撞档电视剧开播……这波热度蹭得杠杠的。
“既然有这个担心,”天少说,“那……改名字?就星辰的尿性,绝对得较真。”
从人之常情的角度看,向晨蹭的是自己的热度,但从法律的角度看,他们蹭的却是星辰的热度,谁让《江湖可道》的全版权就是在星辰手上?
“改什么,”聂盟一摆手,“他们要较真就让他放马过来。我们有风险,他们也有风险,这种案子本来就很难告赢,他们要真告,正好攀着他们的名号来一波捆绑销售。你们说,一个本来没人听过的新平台,和行业老大一起闹这么一出,还有人能不认识我们?他们要告赢了,我们当付广告费,他们要没告赢,”聂盟一拍手,“我们白赚。”
天少和张鸿文怔怔地看着他。
“看,”向晨微笑道,“是不是很厚颜无耻?”
天少和张鸿文怔怔地点头。
“虽然我很想把功劳据为己有,但这种无耻还真不是我发明的,”聂盟说,“你们了解得少,这种案例其他行业有的是。‘红牛给你翅膀’,这事听过吧?就是一出反面营销。”
“可是,”张鸿文道,“红牛败诉了,被判赔偿——几百万美元?”
“1300万美元。”聂盟说着,一拍张鸿文肩膀,“一看你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1300万那就是说出来唬人的,得看怎么操作。实际上是每个消费者可以得到10美元赔偿,总上限1300万美元。有多少人买瓶饮料还留着收据?最终会赔出去多少?再说,谁吃饱了闲的干这种傻事?律师费都不知道要花多少,就为了这么点赔偿?这场官司对品牌又有什么影响?喜欢喝红牛的人会因为喝红牛长不出翅膀就不喝了?你们想想,这笔广告费值不值?”
聂盟的逻辑暂且算是说服了张鸿文。其实有没有说服都不重要,因为这不是一个CTO能决定的事,他只是觉得身为公司的一员,有义务提出自己的担忧,既然三位大佬都对潜在的风险一清二楚,也就再轮不到他说三道四了。
这顿四个男人的火锅总体而言吃得很愉快,只一个晚上,天少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他们基本就是公司起步期的核心高管团队了,向晨说还有两人正在原单位办离职手续,估计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入职,不过都是编辑部的,不影响他们目前的工作进程。
只有天少一个人开了车来,出门时,聂盟一看到天少那辆银灰色宾利就又激动了,揪着向晨给他——不,给公司弄辆玛莎拉蒂什么的,美其名曰不能降了公司的逼格,向晨微笑着再次把他的爪子扒拉开,给他叫了辆滴滴,把他往车里一塞就算完事了。张鸿文没喝多少,比起聂盟正常了一万倍,礼貌地跟两人作最后的道别,却迟迟不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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