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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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秦那边一愣，“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妈挺好的，在家里听曲儿，还常念叨你。”林子路咬了咬牙，低声朝段秦吼道：“你他妈的说句实话！老太太在你旁边咳嗽，你当我听不见？”

那边沉默了一段时间，接着，传来了开关门的吱呀声。段秦的声音变得低低的，说：

“咱妈进医院了，癌细胞扩散到脊椎，她痛。”

林子路心里一堵，鼻子跟着酸了，他赶紧狠狠捏了一把，“多久了？”

“十来天吧。”

“为什么早不告诉我？”

“妈说了，你不喜欢医院。我准备给你打电话那会儿，她拦着。”

林子路攒着电话，紧紧地：“我等会就来看她，告诉我地址，还是老医院？”

“你别来了，我妈看你哭还得心疼！”

“是不是？”

隔了很久，段秦才叹了一口气，答道：“嗯。”

老太太三月份开始就不大舒服，乏力，肚子有那么点疼，去医院一查，检验结果是肝癌晚期。一大家子人都给急坏了，问医生能不能手术，医生摇头，说已经通过淋巴系统扩散了，只能延缓。段秦不肯放弃，商量着把他妈送到美国的医疗中心去，老太太大手一挥，说：

“赖活不如好死了去！你还不如让我安生着住几个月，我们家老头子在那边早等得不耐烦了！”

段秦拗不过，只能跟着老太太回家，请了个家庭医生，每天检查照顾着。老太太喜欢锻炼，作息也规律，半年多里，只发过一次病，心疼得段秦跟林子路什么似的。

可是，任凭你无所不能只手遮天了，谁又跑得过时间？

林子路闻着扑面的消毒水味道，禁不住有点头痛。甩了甩头，从病房窗口望进去，段秦不在，老太太斜躺着，在翻一本杂志。

林子路朝林乐乐比了个“嘘”的手势，悄悄溜了过去，迅速蹦到老太太面前，笑嘻嘻地叫：“妈！”

老太太吓一跳：“哎哟，你怎么来了？”

“您偏心，就许段秦来，不许我啊。”林子路蹲下来，抓着老太太的手，脸贴上去，凉凉的。

老太太笑了，“你啊，一进医院就跟小兔子似的，瞧瞧，脸都白了。”

“嚯，您这是嫌我没用呢！”看见老太太仰着头有点累，林子路就去旁边拿了个枕头，给她垫在背后，边笑：“别的不成，我还能给您讲笑话。”

老太太看上去兴致还不错：“那你说说！”

“就说这医院有个男护士，他病房里又有一肝不好的老太太，偏偏还喜欢喝酒！有一回，让他给碰见了，他赶紧跑上去，朝老太太喊‘哎哟，小心肝！’，老太太一回头，可乐了，就喊‘哎哟，小宝贝！你怎么来了？’”林子路边说，边朝老太太眨眼。

老太太听得开心，眉眼都笑得乐和和地，说：“这个不错，敢情你变成男护士了啊？段秦说的那回，这护士还是个女地！”

林子路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心里偷偷把段秦骂了个狗血淋头。

两人正说着，段秦和沈小菁推门进来了。

沈小菁提着保温瓶，先和老太太打了个招呼，乖巧地靠近坐下，才朝林子路微微笑：“小林子也来啦？”

“嗯。”林子路在老太太那儿的闹腾劲一来人就藏起来了，丁点不露。

段秦看着他没说话，沈小菁从保温瓶里把汤端了出来，细心地用勺子舀上，放到嘴边吹冷了，才给老太太递过去，笑道：“阿姨，乌鸡汤，我在家做了给您补血的，您喝点儿吧？”

老太太心里美得，喜滋滋地就张嘴喝了。

把汤喝完，老太太捧着肚子感慨：“儿子都养这么大了，我也满足啦！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添上个孙子，我也好去得安心……”

“不许您乱说！”林子路打断她，从床底下把睡得正香的林乐乐抱起来，命令道：“林乐乐，叫奶奶。”

林乐乐眨着眼睛朝老太太叫：“汪汪。”

“嘿，小兔崽子真听话！”老太太笑着摸它头，抬眼去瞧段秦，貌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什么时候有闲，就跟小菁把事儿办了吧。”

段秦说：“妈，您别操心，先养好身体。”

沈小菁脸色变了一变，林子路赶紧笑着说：“妈，您放心，就算小菁看不上段秦了，我也一定把她骗回来当你媳妇。”

老太太这才乐了，伸手拍林子路的头，“也别光顾着别人，你也老大不小啦，记着，你带回来的，也是我媳妇！”

晚上，林子路在酒吧上班，正低头噼里啪啦算账单，一个低低的女声问：“有酒吗？最烈的那种。”

林子路头也没抬，答道：“点酒请到隔壁。”

声音突然变正常，“哦，那我去啦。”

林子路把嘴里的烟一丢，猛地抬头，沈小菁正捏着喉咙朝他笑呢。

“……又一人来了？赶紧回去。”

沈小菁大咧咧地坐下：“我就是来找你的，请我喝酒，不然我得耍赖！”

林子路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给她点了杯苹果汁，不管沈小菁的抗议，继续按计算器去了。沈小菁不情愿地喝着果汁，看了一会儿林子路，突然笑道：“唉，我要是喜欢的是你就好了，日子一定过得特舒服。”

林子路一顿，问：“怎么了？”

“没什么啊，就是觉得你帅气，想跟着你混呗。”

林子路赶紧摇头：“别，我这有林晓晓已经够头痛了，你继续祸害段秦。”

沈小菁哈哈大笑，林子路干脆停下手里的工作，到沈小菁前面坐下来，等她笑完了，也不说话，就是用非常非常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温柔得，好像她是他们家最宝贝的林乐乐。

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小菁笑不出来了，只能老老实实地跟他说：“我跟段秦摊牌了。”

“嗯？”

“我就跑到他们家门口，叉着腰跟他吼上了，我说，段秦！你！要是不娶我了，趁早跟我说，我好走人！”

沈小菁说着就笑了，也许是想起了她上大学那会儿的事。那时候，她也是从路边的灌木丛里这么跳了出来，顶着一窝杂草，对目瞪口呆的段秦和林子路吼着：“段秦，我我我发现，我估计是喜欢上你了，你你你，你看着办吧！”

林子路递过一张纸巾给她，她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湿成一片。

她边哭边说：“可是，我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毛孩儿啦。就算段秦不要我，我也走不了……我怕自己老了，走不动！”

林子路越过吧台，轻轻摸了下她的头，那张脸上温柔的笑容好像从来都没有消失过：“不会的，不管你走到哪儿，段秦都回来接你。”他顿了一顿，又说，“别哭，你忘了，你是永远都打不败的沈小菁？”

“对，我是东方不败沈小菁！”沈小菁终于破涕为笑。

电视里十点的晚间新闻开始报了，石喧趴在沙发上，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赶紧去戳林乐乐的肚皮：“你爸回来了，醒醒！”

林乐乐一骨碌爬起来，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迎接林子路。

林爸一把抱起它，问：“怎么了？”

“汪汪。”

林爸没听懂，石喧爬起来有气无力地解释：“它说的是，饿——”

林子路低笑一声，骂道：“你们俩少爷！就不能去厨房随便捣弄点什么？”

石喧摸着自己的青胡茬，挺不好意思地：“饿得走不动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没什么，”林子路又笑了笑，掳起袖子往厨房走，“今儿我也没吃，我们吃顿大餐吧，稍等会儿。”

石喧口水都下来了：“等多久都行！咱吃什么？”

“土豆烧鸡！”

“……”

林子路吃了几口就觉得差不多饱了，放下筷子，抬头看见石喧还在狼吞虎咽，觉得挺好玩地，心想，该不会还在长个子吧，能饿得这么惨？真是小孩儿！

林乐乐在饭桌下蹲着，林子路从盘子里夹起来一块火腿肉，在它面前晃荡，林乐乐眼睛一亮，一跃而起，林子路眯眼笑了声，把手往上一提，林乐乐扑了个空。再扑，又提，还是够不着。林乐乐在林爸的教导下已经学会了冲刺，这会儿赶紧跑到墙角下呼哧呼哧地刨着后腿，斗志高昂地，准备往前冲。可是，就在它冲出去的那一秒，林子路收回手，把肉塞进了自己口里。

石喧“噗嗤”一声把嘴里的汤给吐了出来。

正玩着，林子路的电话响了，那边说了两句，林子路“嗯”了声，起身就往外走。

“怎么了？”石喧从饭碗里伸出头来问。

“我就是一收拾烂摊子的命！”林子路笑，随手套上一件外套，鞋也没换就开门跑出去了。

石喧乖乖把饭吃完，把东西拿去收拾，没怎么做过家务，一路上都噼里啪啦地颇为惊险。过了一会，外边传来门锁的响声，石喧擦擦手从厨房里跑出去，正瞧见两个人影“扑通”砸在地上。

“帮……帮忙扶把。”林子路在底下喊。

石喧赶紧把上头那个扶起来，一看，是上次那位帅气的大哥段秦，此刻正醉得不省人事，威慑力也削弱了那么一点儿。石喧帮着林子路把他扶到沙发上，让他斜坐着，林子路去浴室拿来一条毛巾，拧湿了，帮他擦脸，段秦没半点声息。

林子路轻拍着段秦的脸，叫道：“段秦、段秦，醒了没？醒了的话，去洗个澡。”

段秦还是低垂着头，像是没醒。

林子路也不说话了，石喧倚在房门上，觉得气氛安静得有点尴尬。

突然，也就是那么一秒，就像是电影片段的暂停和开始，或者是照相机上的快门似的，无形中“咔嚓”一声，段秦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林子路也同时往外窜出去。可是，段秦比他快了那么点儿，于是，他被段秦抓住了。段秦把他转过来，用手抵着他后背，另一只大手托住他的后脑勺，像恶狼一样，凶狠地堵住他的嘴巴。林子路一拳打过去，把他甩到沙发上，段秦顿住一秒，却又站了起来，更用力地抱住了他。

石喧看得目瞪口呆地。

他有一刻想上去把两人拉开，可是，林子路挣扎着把段秦按到肩膀上，撇过头来，朝他喝道：“进去！”

或者是被林子路凶恶的语气吓到了，又或许是还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石喧竟然乖乖地转过身，跟螃蟹似的横行着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门关上的最后一秒，石喧从门缝里瞅见，段秦像是发疯了一般，胡乱地在林子路脸上亲吻，身体向前压着，逼迫似的，林子路在挣扎中慢慢向后倒去，“砰”地一声，段秦把他压倒在沙发上，门也在同时合上了。

石喧背过身，顺着门板滑到地板上，还没回过神来，脑袋里晕乎乎的，波涛汹涌翻来覆去只剩下一个字：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