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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这寒酸样,堂堂郡王还稀罕个破帕子?”宋予衡看到容策的装束就来气,粗布麻袍,洗得发白的灰扑扑颜色,肩胛处还有缝补的痕迹,全身上下加起来不到二两银子。
他从怀里掏出条石青色雪缎帕子,容策双手接过珍之重之叠得整整齐齐收入怀中,宋予衡靠在椅背上拉过他手腕上的佛珠仔细端详,一共五十四颗,菩提子所制,芽眼如目,磨得发红,松松绕在手腕上两圈:“凤眼菩提,谁送的?”
容策答:“老师所赠。”
好端端地送人佛珠,安得是什么心思?宋予衡默默在心里腹诽了句,挑眉道:“和尚?”
容策摇头:“教我习武、传道受业的老师。五十四颗佛珠代表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以及四善根因地的五十四位,这是老师对我的期许。”
九歌剑法精纯武功卓绝,宋予衡让九歌跟随容策去南疆本意是代他授武,但春风渡容策所用招式显然不是九歌的路数,容策未及弱冠能统领三军孤身入敌营取将帅首级全身而退,这位老师又岂是籍籍无名之徒,然八年之间九歌密信中对此人从未提过只言片语。
容策清减的行李中有把被藏青麻布包裹的绝世宝剑,剑刃极薄,出鞘见□□势肃杀,清冷孤绝,剑柄铁钩银画刻着两个字“寒霜”,如容策其人,明珠蒙尘不见天日骨子里却渗着骄矜清傲,莫非也是他那位老师所赠?
宋予衡道:“如此义父理应设宴答谢你老师才是,不然显得我们不懂礼。”
“老师不拘礼法,行踪不定,未必肯来。”
“那便罢了。”宋予衡垂睫翻阅奏折,授武却赠佛珠,无人知其存在,有如此通天彻地之能不会不知容策的身世,那人意欲何为?
宋予衡挑剔讲究,所用之物纷繁杂乱,启程在即,湘君光收拾茶具摆饰等物头都大了,好在山鬼帮衬着没出太大纰漏,齐湘清点书籍卷宗忙得脚不沾地,而坐在爬满铁线莲的秋千上喝桂花酿的九歌就显得特别讨人嫌,长陵王殿下的行装还没有九歌得多,他自然没什么可忙的。
暮色西和之时,湘君才倒腾出工夫去给宋予衡整理衣物,宋予衡的衣裳分朝服、常服,常服里又分窄袖、宽袖,宽袖根据长度不同分了十几种,有颜色相同款式不同的,有款式相同颜色不同的,还有颜色款式相同但纹饰不同的,单单一个天青色根据颜色浅淡又分了七八种,实力诠释做衣裳一时爽,整理衣裳火葬场。
湘君含着糖提裙跳过台阶,夕阳透过碎玉格窗撒在容策身上,窗外紫薇花累累,风吹入窗,肩头落了零星几朵,他专心致志地叠着软榻上凌乱的衣裳,湘君硬是看出几分贤妻良母的感觉:“殿下,你别动,放着我来。”
空地上放着好几个大箱子,湘君侧身七拐八绕总算挪了过去,容策抬头:“差不多收拾完了,你检查检查可有遗漏。”
湘君生平第一次知道衣裳还能叠得这般整齐,横平竖直,有棱有角,每个箱子上面都放了一张清单,她挠头,其实她也不清楚督公的衣裳到底都有哪些:“殿下抢了我的活,督公会骂我的。”
容策端过小几上的金丝芙蓉卷:“劳烦湘君姑娘把罪过都推到本王身上。”
湘君咔嚓咔嚓咬碎口里的糖,一手拿了一个金丝芙蓉卷:“殿下,我真是太太太喜欢你了。”
容策哑然失笑:“义父用膳了吗?”
“督公与雁公子出门了,晚上不回来用晚膳。”
拂雪记是扬州最负盛名的胭脂水粉铺子,掌柜是个不学无术的贵公子,对面的拾雨斋主营笔墨纸砚,掌柜是个朴素清雅的女夫子,贵公子每日都会躺在摇椅上看对面女夫子在窗下裁纸习字,听懵懂无知的孩童背《弟子规》,一看就看了几十年,窗外梅花树早已把窗户遮盖得严严实实,他也两鬓斑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纪拂雪用折扇撩开虾须软幔,王拾雨一身绛红长袍,腰间悬了一圈的配饰,捋着胡子按照新寻的香谱改良“雪中春信”,香料散在宽大的桌案上杂乱无章:“拂雪,你闻闻我新调的“雪中春信”味道何如?”
“清远悠长,留香持久,甚佳。”
王拾雨欢喜地合上香谱:“你喜欢“雪中春信”,日日复年年总会腻,换一换才有新鲜劲。
上一次调的“雪中春信”,香附子四两,丁香皮二两,檀香一雨,麝香少许,樟脑一钱,羊胫炭四两。味太浓,少了分清雅。
前日我寻了本香谱,其中有关于“雪中春信”的记载,沉香一雨,白檀、丁香、木香各半两,甘松、藿香、零陵香各七钱半,回鹘香、香附子、白芷、当归、宫桂、麝香各三钱,豆蔻一枚。待冬日落雪,以梅花蕊心之雪调和。
你窗外的梅花就甚好,日子久了,浸得都是书墨气。”
王拾雨三句话不离纪拂雪,几十年如一日,他拈起一片丁香皮盯着木质地板上的瘦长的影子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吧。”
帘外转进来一个人,荔枝红蟒袍,玉带金冠,大半张脸被阴影遮住,左眼眼角有颗泪痣,皮肤苍白,雌雄莫辩,艳丽如鬼魅,猝然刮起的秋风吹落桌案上的香谱,宋予衡凤眸上扬:“太傅,别来无恙。”
屋内气氛骤然凝结,王拾雨平静道:“宋督公光临寒舍所谓何事?”
“故地重游,替承寅来探望太傅。”
王拾雨的面色瞬时阴沉了下来,纪拂雪扯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他冷笑:“在下一介草民,哪里敢劳你大驾。”
宋予衡倏尔一笑:“圣上钦点王太傅教授承寅为人为君之道,治国御下之策。指望你教出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圣君,可惜承寅英年早逝,太傅又为情所困,是西秦没有君明臣贤的福气。”
纪拂雪洗尽铅华不施粉黛,除了眼角多了些细微的眼角纹,岁月仿佛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放下折扇,恭敬地上前奉茶,宋予衡抿了一口又吐了出来:“难以下咽。”
王拾雨不耐:“茶喝完了,慢走不送。”
宋予衡掀袍落座,并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本督明日便启程回京了,相见之期遥遥,太傅不介意与本督秉烛夜谈叙叙旧吧?”
王拾雨告诫自己不能自乱阵脚,他坐在宋予衡对面不着痕迹的把纪拂雪掩在身后,眼前之人眼睛中再无当年的清明澄澈,阴测测的,像潜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你想谈什么?”
“长陵王殿下在此次科举舞弊一案中大出风头,太傅可还记得承寅因何扬名立万?”宋予衡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叩打着桌案,不紧不慢道,“庆安十二年,圣上南巡,太子监国,因子午科举舞弊案收拢了寒门文士之心,何其相像不是吗?”
容承寅次年就病了,查不出病因,六年间朝廷重新洗牌,东宫形同虚设。王拾雨手指紧紧抠着椅扶手,强自镇定道:“承寅视你为挚友,他若登基为帝,凭你之才封侯拜相前程似锦,你为何要对他痛下杀手?”
宋予衡低声道:“污蔑朝廷命官是砍头的大罪,太傅妄言,我就当从未听到。”
王拾雨豁然起身,拂袖间杯盏尽碎:“拂雪记里里外外都是阉党,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
“动那么大火气做什么,瞧把纪先生吓坏了。”宋予衡抵唇咳嗽了两声,“话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
纪拂雪透过半掩的窗户往外看,拂雪记被雀使围得水泄不通,掐着她给拾雨送饭的时辰来是为了请君入瓮。
“承寅缺失的拇指圣上动用京中所有禁军遍寻无果,我在你身上曾经看到过随拇指一同遗失的玉扳指,宋予衡,不若你交出那根指骨我们验一验,承寅是病逝还是中毒?”
宋予衡神色阴郁:“我承认是我所杀你又待如何?进京告御状吗?你猜圣上是信你还是信我呢?”
厅中静得可怕,落针可闻,宋予衡转瞬恢复了和颜悦色:“他就死在我面前,呕出很多很多血,你知道他说得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他说,予衡,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未辜负他所托活得很好,他唯一的儿子认我为义父,他的天下我帮他治理的井井有条,承寅泉下有知应该会瞑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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