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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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幽泽

第三章初见

没有按时吃上午饭，两人已是饥肠辘辘，便不再言语。

一刻钟后，姐弟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高大的朱漆大门，两个挂于门上的大铜环泽亮锃光。大哥裘冕身穿天青色暗纹宽袖袍衫，正负手立于门口，望着东边笔直的青石板路，像是在等什么人。

裘煦一改愁容，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问道：“大哥在此等候，莫不是爹爹要回来了？”

“父亲行程未改，申时方归，今天家里来了贵客，故我在此等候。”裘冕不紧不慢地答道。

“哦？不知是哪位贵宾？”裘凰忆十分好奇。

话音刚落，只听得不远处扬来辘辘的车马声，仔细一听，轮轴滚动声中夹着玉石相击声，正往此处缓缓靠近，但见该马车车身四面被金色的丝绸装裹，车窗上垂挂着几条桂圆大小的汉白玉串成的珠串，紧挨着窗上琥珀色云纹绉纱，装饰得精美华贵。

倾臾，车上之人，款款而下，玉冠紫袍，剑眉星眼，面如冠玉，鬓若刀裁，二十五六模样，清新俊逸，举世无双……

门下所立三人，一时看得呆滞，竟忘了相迎问候。

紫袍男子不动声色，却见他们如泥塑一样杵在原地，便伸手作了个揖，自报道：“在下风兮扬。”

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

大哥裘冕最先反应过来，作揖回礼道：“贵客莅临，有失远迎，在下裘冕，正是往日与公子互通书信之人。”

裘煦紧跟着大哥行礼，裘凰福了福身。“小弟裘煦。”“小女裘凰。”

风兮扬点头致意，眸光却在身着淡紫色纱裙的少女脸庞停留半晌，似有疑惑，尔后眉眼轻抬，但见裘府门楣上悬挂着一道压金镶边，朱红为底的匾额——“锦衣玉露”。这裘家是枚皇商，“锦衣玉露”是裘家一个最响亮的商号，既囊括了平民百姓的吃穿，又供应皇家御用。

“风公子，父亲今日事务缠身，申时才得归，特令我在此恭候，府中已收拾了蜜官斋供公子小住，请风公子先入府休整，今晚父亲再亲自为公子接风洗尘。”

“有劳大公子费心。”风兮扬冁然一笑，在裘冕引领下步入裘府。

裘凰站在原地，自顾自道：“这位公子好面善……”心中沉吟：他方才是在盯着我看？

裘煦仿佛忘记了所有不快，装出一副大人模样，双手负于身后，昂首挺胸，故作深沉道：“他是淮南金翼商盟的盟主，只是看着也不比大哥长几岁，委实可叹，只是他常居淮南，姐姐怎会觉着他面善。”

裘凰原本不知该如何安慰弟弟，却看他此时这般孩子心性，真是烦恼来的快，去得也快，不禁心中慨叹。

听他说完，还没来得及加以消化，突然叫了一声：“他要住在蜜官斋？”

这蜜官斋与自己的梧桐小院仅一墙之隔，大哥如此安排是为何意？

“蜜官斋一向清雅，衬得上风公子的气质，另，姐姐可知这金翼商盟取名何意？”裘煦得意地勾起嘴角。

“原来是蜜蜂！……蜜官金翼使，花贼玉腰奴。”裘凰喃喃道，双目流光。

这金翼商盟是淮南第一大盟，淮南生意人不仅仅生意眼光好，还喜欢抱团取暖，生意之道更在于一个勤字，如蜂酿蜜。

而这蜜官斋原本就是裘府贵宾厢房，与梧桐小院皆在府宅西侧，二者仅一墙之隔。

说起这蜜官斋呀，原是裘凰在其院中四角各种了一棵桂树，日复一日，引得蜂蝶满庭，年复一年，桂树壮大，招致蜜蜂采蜜忙，故而得名“蜜官斋”，说来也真是极巧。

风兮扬下榻蜜官斋后，只留下两个做事的婆子，其余奴仆一概被遣散。

午后，风兮扬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石桌上煮着普洱，看着入门两角处的两棵桂树，米粒状的四个花瓣，星星点点，枝上一簇簇，地面一丛丛。

春风暖暖，春意胧胧。

他心下想道：这里和从前不一样了。

“下来吧。”他轻声说道。

屋檐上一道伏着的黑影轻盈旋转落地，如鬼如魅，弓身说道：“是个五进制的宅院，东边有处阁楼，两个小别院，西侧便是……”

“这里果然不一样了，今晚绘制出来。”

“是。”

当晚接风宴上，裘锦衾热情洋溢，摆了四桌酒席，有官商两届的朋友，也有“锦衣玉露”的几位得力掌柜。席间觥筹交错，酒过三巡，风兮扬便染上了醉意，裘家众人却还是稳稳当当的模样。

风兮扬趁着还有几分清醒，让人将此次精心准备的见面礼呈递上来。

作为一名响震淮南的大茶商，他为裘锦衾以及主桌上的宾客各准备了六盒精装精品茶叶，分别是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湄潭翠芽、黄山毛峰、峨眉竹叶青、云南普洱。

其余三桌宾客则是普装茶，品种同上。

裘冕获赠一个手掌大的金框汉白玉拨珠算盘，裘煦则是一套“梦笔生花”宣城紫毫，大大小小共十二支。

赵姵赵姨娘收了一个造型别致的老翡翠，做工十分精细，极细的网纹镂空状荷叶线条流畅，纹路精美，荷叶上的幼蛙栩栩如生，伏于荷叶一端呈欲上跃之姿，活灵活现，雕篆之工着实人赞叹。

裘凰则得了一套玳瑁鎏金首饰，一把马蹄形梅花鎏金玳瑁梳，一把半月形荷花鎏金玳瑁梳，两支花鸟纹鎏金玳瑁簪，一支圆饼凤凰迎牡丹鎏金玳瑁钗，用紫檀奁装着，紫檀盒子内部隔成两正一长，刚好放置放这副五件套。

众人皆喜，轮番向风兮扬敬酒。这番精心，送得合衬，送礼人受礼人脸上都颇有光彩。

“小弟不胜酒力，有负裘大哥美意，自罚三杯，还请裘大哥海涵。”说罢，举了酒杯作了个四方揖，连饮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