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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芳芳就办理了离职手续,是她主动递的辞呈。人事主管Elly没有挽留她,当即在离职申请书上签了名,没有半句赘言。
这让芳芳更加确定,沈蕴在蒋竞年面前说过什么。
她到底是气不过,拿了离职书没走,Elly抬眸:“还有事儿?”
“Elly姐,我跟了你两三年,也算你手把手带出来的。我就想问问,是不是沈蕴在蒋总面前说了什么,你才会给我一个C?”
这个绩效C,她始终耿耿于怀。
Elly皱了下眉,“你得C,跟沈蕴有什么关系?”
芳芳说:“就因为她在蒋总面前说我坏话,是不是。”
Elly沉默了几秒,放下手中的笔,交叉着双手,难得地勾了下唇。
“芳芳,你自己也说跟了我两三年,你觉得我作为你们的领导,怎么样?”
芳芳如实评价道:“理性、客观、谨慎、有能力,对我们这些下属很好。”
“所以,你觉得我会因为蒋总的一句话给你绩效打C吗?”
芳芳愣了下,Elly再次捡起笔,刷刷刷地在报告上签字,头也不抬地说:“沈蕴有没有跟蒋总说过你的坏话我不知道,但是蒋总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你,我倒是从别人口里听到过一些关于你的评价。至于你为什么得C,建议你去看看你交给我的报告上有多少错误。”
“与其怀疑别人有没有给你穿小鞋,不如多反思反思自己。”
她终于抬头,看了眼面似猪肝的芳芳,平静地说:“以后出去,别说自己是我Elly带出来的。”
“丢不起这人。”
随着芳芳的离职,公司内关于沈蕴和蒋竞年的事愈传愈烈。
因为蒋竞年的关系,明着不敢说,只在背后窃窃私语,沈蕴明显感觉到同事看自己的眼神有了变化。
私下里夏敏听到过一次,气得直接破口大骂,奈何堵不住悠悠之口,也只能干着急。
沈蕴来不及计较这些,因为杨爱芳突发性脑溢血,进了急诊室。
深夜十二点,沈蕴接到沈蓄的电话,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忘记摁亮灯,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下床,膝盖磕到木质床沿,恰好是之前缝针的部位。
钻心的痛再次袭来,霎时红了眼眶。
她蹲在床边,捂着膝盖哭了好一会儿,给蒋竞年打电话。
不到半个小时,蒋竞年便赶到了,两人连夜赶去C市。
车开得很快,早上七点多,两人便赶到了C市人民医院。彼时,杨爱芳已经做完手术,被推去了重症监护室。
四楼重症监护室里,杨爱芳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她头上被雪白的纱布绑着,身上插了好几根管子,心电监护仪上轻而规律的滴滴声,提示着床上的人尚且活着。
那个喜欢絮絮叨叨的人,此刻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沈蕴和蒋竞年到的时候,沈蓄正耷拉着脑袋,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在出神。
听到脚步声,抬头望过去。看到沈蕴身边的蒋竞年,怔了两秒。
下一刻,沈蕴红着眼睛走近,她的声音发着颤:“妈怎么样了。”
一夜未眠,沈蓄的嗓音沙哑低沉:“刚做完手术,还没醒,医生说得在ICU观察几天。”
沈蕴急急地问:“手术做的怎么样?妈什么时候会醒?会有后遗症吗?医生有没有说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沈蓄沉默了几秒。
“你说啊!妈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沈蕴快急疯了,作势还要问,却被蒋竞年按住了肩。
“别着急,”蒋竞年轻声说:“我去问问医生具体的情况。”
一路上如果不是有蒋竞年在旁安慰,沈蕴早就崩溃了。此刻他的话,像一针强心剂,再次稳住沈蕴的心绪。
好像只要有他在,天就塌不下来。
他说:“你在这休息,我去问问情况。”
沈蕴想跟过去,蒋竞年将她按在长椅上:“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不适合过去。”
他揉了下沈蕴的头,低声说:“乖,听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沈蕴和沈蓄这对兄妹一见面,不是互怼就是掐架。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坐在一起的画面,久远到恍如隔世。
一扇蓝色的门,把世界切割成灰白两个颜色。冷白的灯光打下来,墙上的重症监护室几个字显得尤为刺眼。
上一次两兄妹这样并肩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是十一年前,抢救室门外。然后,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出来,用电视剧里才有的口吻,遗憾地跟他们说。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沉默良久,沈蕴终于平静下来。深呼一口气,将可怕的记忆赶出脑海,她问沈蓄:“妈的身体一直都不错,怎么会突然脑溢血?”
沈蓄剃了个平头,耳根后脖颈处纹了几个龙飞凤舞的英文字母,看不出是什么单词。听到沈蕴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再次垂眸,没吭声。
从刚才开始,沈蕴就觉得沈蓄的态度很奇妙,一点儿都不像他。
此刻冷静下来,不由地想起前不久杨爱芳的那通电话。她倏然站起,盯着沈蓄,冷冷地问:“是不是因为你?!”
沈蓄依旧没吭声,他的态度更加证实了沈蕴的猜想,她忽然攥住沈蓄的衣领,将他从长椅上拉起来,质问道:“前段时间妈知道你在赌车的事,你是不是对妈做了什么?!”
一贯性格暴躁的沈蓄,此刻却如同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仍旧一言不发,不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沈蕴低吼:“沈蓄!”
片刻后,沈蓄才抬眸。
不知道是因为熬夜还是内疚,眼角泛着红血丝,他说:“对,都是因为我。”
蒋竞年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刚拐了个弯,就看到走廊尽头沈蕴扬手,一巴掌甩在沈蓄脸上。他心里一惊,迅速跑过去,攥住沈蕴的手臂拉到身边,偏过身体护着,怕沈蓄还手。
可出人意料的是,沈蓄并未还手,甚至连愤怒的表情都未显露,只淡淡扫了一眼。
身后,沈蕴哽咽道:“沈蓄,如果妈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沈蓄依然保持沉默。
心下清明几分,蒋竞年将医生的话说给沈蕴听:“医生说手术很成功,阿姨的病虽然来得急,但幸亏抢救及时,最快明后天能清醒,没什么大问题。”
一番话,稍稍让沈蕴安了心。
“那会有后遗症吗?我看网上说,脑溢血很难——”
蒋竞年捏了一下她的手心,柔声说:“傻瓜,网上得个感冒都能变成绝症。我们要相信医生,退一万步,就算阿姨真有什么严重的后遗症,这里看不了我们就去S市看,再不行就去国外,我认识好几个医学上的专家。放宽心,方法总比困难多。”
他瞧着她眼底的青色,很是心疼。他问:“一晚上没睡觉,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沈蕴看着那扇ICU的门,摇摇头:“睡不着。”
蒋竞年知道她担心什么,说:“睡不着闭目养神也好,阿姨这里有医护人员看管,不会有问题。我留了号码,如果阿姨醒了,就会给我打电话。”
压低声音,哄她:“好不好?”
沈蕴抬眼看他。
蒋竞年的脸色没比她好多少。
整整一个晚上,其实蒋竞年比她更累,沈蕴想到他也是一夜未眠,点头应下。
离开前,蒋竞年问沈蓄要不要一起回去,沈蓄依然保持着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态,让他们先回去,他守着。
蒋竞年便不再强求,带着沈蕴离开。
到底是不放心,两人没回家,就近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套房。情绪起伏了一整晚,沈蕴累得精疲力尽,抱着蒋竞年倒头就睡。只是睡得不□□稳,一直拧着眉头。她睡下没多久,蒋竞年的手机铃声乍然响起,沈蕴猛然惊醒,抓着他的手臂问是不是杨爱芳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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