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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巧儿睡了快十四个小时,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都没有力气,鼻子还有些堵。偏过头,身边的人闭着眼睛,呼吸沉重,胡子邋遢很是虚弱的样子。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中药味,让人喉头发苦。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有吵醒柳生,自己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

柳大娘在厨房里看着火,小瓦罐里的水已经少了一半,多亏这两年形式好了,孙大伯才能攒下来一点药材。不然照着以前的光景,能吃饱就不错了,谁还有力气上山找药材去。

“奶奶,我爸爸他怎么了?”柳巧儿下意识认为这药是熬给柳生的,他的状态看上去像是正在生一场大病。

“哎哟,你怎么自己起来了,快过来给奶奶看看,还有没有在发烧。”柳大娘被她吓了一跳,大人小孩都要人照顾,她索性请了一天假。

柳大娘一直烧着火,手上难免有些脏。仔细擦干净了才去摸她的额头,见她没有发烧了,又把锅里温着的粥拿出来,“饿了没,身上还难不难受了?”

“你爸爸的腿受伤了,巧儿这两天乖乖的啊。奶奶在粥里打了鸡蛋,闻闻是不是可香。”柳大娘没有说太多,小孩子说多了她也听不懂。

柳生的腿昨天晚上洗脚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一晚上过去就严重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再结合自己发烧的事,所以他是因为着急给自己找医生才让腿伤加重的?柳巧儿埋着头,加了鸡蛋和红糖的粥吃进嘴里也没了滋味。

老太太瘦得看上去干巴巴的,昨天吃饭的时候还一直把肉往她碗里夹,自己埋头吃红薯,嚼上大半天才咽下去一口。

人心都是肉长的,柳巧儿,都这样了,你还能把自己当外人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她做不到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好。

“奶奶我帮你烧火。”用勺子把粥喝完,她人还没有灶台高,踮着脚也够不到锅沿,看来看去,也只适合烧火这项工作。

她往板凳上一坐,柳大娘就看不见她了,急忙转过来,看她两只手抓着火钳往灶里添柴,心里的难受一下就散了。

“巧儿乖,咱们现在不烧火,来先把药喝了。”柳大娘揭开锅盖,里面同样是一碗黑乎乎的中药。

柳巧儿瞬间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这药一看就苦,她可喝不进去。

“乖,喝了药感冒就能彻底好了。”看孙女摇头,柳大娘耐心地哄她,“奶奶这有糖块,不怕啊。”

柳巧儿不是真小孩,扭捏了片刻还是捏着鼻子把药喝了,一放下碗,柳大娘就把黄乎乎的糖块喂进她的嘴里,冲淡了中药的苦味。

“去帮奶奶看看爸爸醒了没,没醒的话就帮奶奶叫一声。”瓦罐里的药也差不多,柳大娘把它倒进碗里。

虽然柳生才睡下去没一会,但是孙贵送药过来的时候交代了,一定要让他尽快喝药,否则伤口有可能继续发炎,到时候再想保住腿就难了。

柳巧儿刚把人喊醒,柳大娘就端着两个碗进来了,一个碗里装着三个荷包蛋,这是家里最后三个鸡蛋,前两天赶集她刚卖了一回,今天吃的都是新攒的。另外一个碗里则是黑乎乎的中药汁,柳巧儿看了一眼脸就皱成了一团。

“这个不苦。”柳生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故意撒谎骗她。

不苦才有鬼了,黄连清火消炎,在这幅中药里面占了很大的比重。舌尖刚碰到药汁,苦意就直达心底,但是大话已经说出去了,柳生只能木着一张脸把它喝完。

柳巧儿也不拆穿他,只是在他喝完药的第一时间很贴心地把剩下的糖块分给他。

“巧儿在家听爸爸的话,奶奶一会就回来。”家里的米没了,等柳生吃完药,柳大娘从仓里拿出小半袋稻谷,准备去村长家里换点米回来。

这是家里最后一点稻谷,不过马上就要收晚稻了,省着点也能吃到分新粮。

望山村虽然小,但是耕地不少,低洼的地方划成水田种稻,为了多收获一点粮食,半山腰的荒地早年间都被开垦出来种上了各式农作物,现在已经渐渐往山顶蔓延。

不过再怎么开荒,能种稻的水田也只有那些,产量低还要交公粮,忙完秋收,家家户户真正分到手的也不多。

柳生在部队里开销不大,每个月发了工资都会往家里寄一部分,柳大娘就没再往外卖粮换钱。

她一个老太婆,村里人即便看在柳生的份上把她的工分往高了算,发的粮食养活自己没问题,再加上儿子和孙女两张嘴就不太够用了。就好比昨天晚上那些米,柳大娘本来一个人吃上三天都没问题。

望山村没有磨坊,大家都是得空的时候背上一袋稻子翻过山去前进村加工,再把米和糠壳背回来。来不及的也可以选择去村长家用稻谷换大米,只是一斤稻只能换七两米,糠壳便算作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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