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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织夕忍着怒火。上个月她因为冒雨去给官人送饭,结果回来的时候受了风寒。官人特意用白玉碗盛药汤,好让药汤快些凉了让自己服下,岂料当时她头昏脑涨地就失手打翻了药汤,将白玉碗摔成了两半。

后来陈伯将白玉碗拿去玉器店修复,官人也从未再提起此事,可今日却叫这刘元记了去,竟还扣了她三两银子!

“您要是觉着我哪里算的不准确,大可以禀报大人。”刘元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盘算。

“没有了,先生辛苦,小西先告辞了。”她干干地笑着,转身离开。

扣工钱这事,已然不是第一回。打她开始跑腿,就已经可以领工钱了,但她时常打碎东西,李长贤虽然不计较,可府中的两位舅老爷和苛刻的刘元可都看着。

但每次被扣工钱都是在初一领工钱的时候她才知道的,所以也不好反驳,而刘元也断定了她不敢将此事告诉李长贤,于是每回都能想出办法来整顿她。

“西哥哥,晚上你有时间么?玉儿请你吃糖葫芦去。”一出门,妙玉就拉住她的手,紧跟在她身后。

“王大爷开始烧火了吗?”花织夕自然地松开她的手,转过身将银子塞进衣内。

“已经烧火了,火头丫鬟都开始切菜了。”妙玉是个打杂的丫鬟,加上这两年时常伺候在老舅夫人身边,倍得她老人家喜爱,故而除了伺候老舅夫人便经常偷懒不干活。

“你去吩咐王大爷马上做大人的饭菜,我一会儿送过去。”花织夕转身准备回房。

“诶?大人晚上不回来吃饭么?”妙玉疑惑。

花织夕笑了笑,指了指西边欲沉的太阳,道:“太阳都没了一半儿大人还没回来,肯定是有事情忙着了,去吩咐吧。”

“是。”

……

看着夕阳玉坠,花织夕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阿娘过的怎么样了。”她下意识地摸摸衣服那块小碎银,看着夕阳笑地淡然。

她把自己每月的工钱都攒了起来,希望将来回家的时候亲自拿给阿娘。自从会认字后她每个月都会写信回家,虽然阿娘不认得字,但羊元仲的哥哥认得,村里也有几个会认字的男子,阿娘应该会找到人帮她看的。只是阿娘从不回信,想着可能是不懂得回信罢了。

待她再长大一些,能做的事情时候多一些,完全接管得了官人交代给自己的事情,到那时她就有底气,就有能力开口跟官人要求接阿娘过来了。

这两年,自己在官人身边学会了很多东西,得到了很多关爱。李府上下对她都很好,下人们甚至巴结她都来不及,三位老人家对她也渐渐满意了,每月十五聚餐时也不像刚来的时候对她那样挑三拣四了。

县衙里的捕头捕役也都认得她,因有时候李长贤遇到棘手案件会在衙门里过夜,所以她经常需要往衙门跑。

“西哥哥,西哥哥。”半个时辰后,妙玉提着食盒过来。花织夕谢过她后,接过食盒转身踏出李府大门。

┄┅┄┅┄┅┄┅┄*

县衙门距离李府还是有段路子的,李长贤一般乘坐轿子,花织夕一个小毛孩,一不能学骑马二没钱坐轿子,所以平时赶去县衙都是小跑过去的。偶尔会遇到药材铺里送货的大哥大叔们便顺势载一程,但这种机会不多,所以如今她已经将一双小腿练得十分灵活,跑起来跟一阵风儿似得。

但今日提着食盒,她也不方便一路跑过去,只好快步走着,终于到达衙门时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只不过,这天都已经黑了,这县衙门口还围着许多老百姓,其中妙龄女子居多。花织夕自知其中缘由,这官人年轻俊美府中又无妻妾,多年来受到无数女子青睐,甚至于每次升堂审案府衙门口都围着大批女子。为此他很是苦恼,烦不胜烦。

花织夕踮着脚看向府衙大堂,只见公堂里一片灯火通明。这又是在做什么?不会这么晚了还升堂吧?

花织夕提着食盒绕道往府衙后门而去,进了后门遇见里头一个捕役,花织夕忙将他拦下,疑惑问:“差大哥,这么晚了为何府衙门口还围着那么多人呀?”

捕役一见是李长贤身边的贴身随从,便忙道:“西小哥有所不知,本来下午孙屠户误伤人命那个案子一结大人就准备回府了,可这刚上轿子外头就来了一对野蛮夫妇,那妇人拦着大人的轿子不让走,非得让大人升堂给她主持公道。”

花织夕闻言,不由得一阵郁闷:“好吧,麻烦差大哥将食盒送到大人房中。”

说着,花织夕将食盒塞到捕役手里,转身偷偷去了公堂。

……

“大人,分明是这野婆娘整日不着家,多年没下一个蛋,现下还不予许我纳个小妾继承香火,我要休了这婆娘,赶她走!”

“大人,民妇冤枉啊!民妇每天白天要下地干活儿晚上回家还得伺候公婆,这天杀的林二狗当年娶我的时候身无分文,我带着娘家半亩田地做嫁妆才有他今日的好日子,现如今他在外头看了小狐狸精就要把我休了,还要占我的田地。大人啊大人!世间哪有这个理?您说我该怎么活啊!”

公堂之下,一对年近四十的夫妻,吵吵嚷嚷互不相让,那男人更甚是出手推了那妇人一把,那妇人也不是吃素的,一记拳头打得男人头晕眼花。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尔等肆意妄为!”惊堂木一响,堂下那对夫妇瞬间安静下来,跪着不动了。

李长贤也不过才二十二岁,虽已成为临都县父母官两三年,但因他那俊美的相貌,毫无杀伤力的温和脾气却叫县城里的百姓毫不忌惮。以至于百姓们无论大小纠纷,争吵打斗都要闹到衙门里去,这两年李长贤可没少闲着。

花织夕躲在内堂里的小门,远远地看着李长贤的侧影,嘴角扬起一抹她自己都毫无察觉的柔情的笑。

才十一岁,她自然不知道这种感觉代表什么,她只想着每天每时每刻都能看见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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