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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贤言出必行,当夜便命陈伯赶去宝霄楼订了三个月的客房。

一次生辰宴弄的不欢而散,待他静下心后,也觉察自己方才的情绪貌似有些过激了。他几番斟酌后还是决定亲自前去罗颂那儿,一是商量明日苏婉搬离,二是向罗颂赔礼道歉。

罗颂也没多计较,毕竟朋友一场。且方才宴席间的所有闹剧确实是苏婉和她身边两个丫鬟惹起,这般也不能全怪李长贤偏袒什么的。于是便道:“也罢!我方才也是气你欲伤害苏婉,所以语气冲了些,还望贤弟莫要往心里去。”

李长贤拍拍他的肩,笑道:“哪的话!是我的不对,原本应该有更好的解决方式,都怪我情绪失控。”

“当真是情绪失控?”罗颂狐疑地看着他,“你我相识多年,共同历经多少磨难?我可记得你一向冷静自持。怎的这次好好的因为一个小…小姑娘?就不冷静了?”

李长贤定了定,少顷无谓笑道:“最近衙门琐事繁多,尤其是鸡皮蒜皮的小案子数不胜数,所以这心里便有些急躁了。”

罗颂挑眉一笑:“是吗?虽然很想问你那个男变女的小家伙到底是这么一回事儿,但仔细想想苏婉的话不无道理,也许她藏在你身边是有目的的?不过你这厮既然早就知道她是女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贤弟年岁也不小了,是该找个女人好好生活,如今你开窍了,为兄我也就放心了!哈哈哈!”

李长贤窘迫地轻咳一声,淡定道:“她…就是我一个随从,伺候了这么多年我也已经习惯了,是男是女我也不计较了。至于其他的,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

罗颂惊诧了一把:“既然如此,那你对待自己的随从还真是与其他人不一样啊。”

李长贤噎了噎,默然。

经罗颂那么一说,李长贤也开始怀疑花织夕靠近自己的目的。他没有回房,而是独自站在屋顶望着疏星寒夜深思。

经过许久的回忆和猜测,李长贤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是个天大的乌龙,还是他自己搞出来的大乌龙。

花织夕九岁起就跟在他身边,初见她时他也便认定她是个男孩儿,更从未问过她真正的性别。甚至回府之后,自己多次三番地在她面前传授师父生前的教诲——女人是毒物。

原来便是这样,才导致了花织夕将错就错藏起了身份。

疑团自我解开,李长贤心里的石头也算卸下了。

步似轻风跳下了屋顶,他看了看自己的卧房,里头居然还亮着灯火。

看来,她还在屋里候着。

思及此,李长贤最近浮起一抹淡笑。

开门进屋,便见一个娇小的身影跪在床边,头低低的,看不见表情。

李长贤沉默着,关上门走近床榻。

当脚步声越来越近,花织夕的心也揪得越来越紧。

如今东窗事发,自己除了认错还能做什么?眼下她别无所求,只求他、别赶自己走。

然而,他却直接往床边一坐,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儿,一双漆黑眸子左右转着,似乎在寻思着如何开口。

花织夕没敢抬头,没敢吱声。许是他进门时把风儿也带了进来,于是她此刻又开始发起抖来了。

沉默犹顷刻,李长贤终于说了句:“更衣。”

她闻言一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当轻轻抬起头却见他已经展开双臂,于是连忙爬了起来,颤抖着手替他解开衣袍扣和腰带。

李长贤见她已经害怕地不行,小嘴也抿地紧紧的。便再次开口,轻声道:“今后不会有人威胁你了,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

花织夕赫然抬头,惊愕地看着他那淡然从容的脸。

他知道了,他一直都知道。不仅知道自己的身份,还知道她被人威胁。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表露过,没有…提醒过。

思及此,花织夕再次跪了下来:“求官人责罚。”

李长贤皱眉,语气稍微严肃:“你确实该罚!”

她心头一颤,暗暗吸了口气,眼眶也莫名湿润起来。

她凝噎着,欲语不出。看着李长贤严肃的脸色,自知事到如今她也不能抱有妄想了,心底那份不该产生的情意本就个该斩断了却。可一想起今后不能伺候在他身边,不能时刻见到他,花织夕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哭什么?”这反倒叫李长贤有些措手不及了。

他这么一问,花织夕却哭得更凶了,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地道:“不管、不管什么惩罚都可以,只求你不要赶我走!”

“我何时说要赶你走了?你自己不主动向我坦白!如今反倒先哭上了?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怎么重罚你了。”李长贤没好气地看着她。

“我、我不敢告诉你……”眼泪还是不停地掉,哭得李长贤心里莫名腾起一丝焦躁。

“怎么不敢告诉我了?这么多年我待你如何?你以为我会因为这样一件事就对你怎么样?”他反问。

诚然,李长贤的心底也有几分责怪,多年来自己如此护她宠她,甚至一些私事也会告诉她。可她却时刻提防着,该坦白的不坦白,被妙玉威胁也不敢来找自己出头。如今又哭成这个样子,叫他又想生气又没法生气。

她抬起袖口不停地抹着泪,抽噎道:“我不敢告诉你、我、我怕你赶我走、我怕、我怕你不要我……”

李长贤身子一震,看着她哭得惨兮兮的模样,便要伸手去摸摸她的脑袋安慰一番。

岂料,他手还没触碰到她,她便忽然挪着膝盖扑了上来,一把抱住自己的小腿!

花织夕已然是豁出去了,紧紧地抱着他的腿,不停地胡言乱语着:“我只有你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喜欢你的,我知道不可以,我知道自己没资格…那个吻是我乱了分寸,是我抱有不该有的心思。小夕以后不会了,你就留我下来吧!”

李长贤整个人都僵住了,原本想要掰开她身子的手也悬在空中,脸上表情惊愕,眸色一片复杂。

她方才说什么?喜欢?

李长贤皱着眉看着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腿,眼泪还弄湿了自己的裤子。

“成了,该收收了。”方才那些话他佯装没听见,连忙扶起她颤抖的双肩,轻声道:“别哭了。”

“我、我……”花织夕居然还没玩没了了,明明都不想哭了,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掉下来,鼻头也不停地抽噎着。

李长贤无奈了,忽然松开她的双肩,反之捧住她的脸,低头凑近她,很是认真地道:“一切如往昔,你照常在我身边伺候,听明白了?”

当他的脸凑近她,当他的气息再次熟悉地靠近,花织夕瞬间停止了抽噎,愣愣答道:“明、明白了。”

李长贤如释重负,连忙松开她的脸,坐直了身子,垂眸看着她:“明白了就松手吧。”

她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他的腿,退到一旁。

李长贤看了看她狼狈的模样,又摸了摸自己被她胸前木板压得难受的腿肚子,一番思忖之后忽然道:“那板子还是拿掉吧,你若愿意,恢复女儿身也可以。”

花织夕愣了愣,抿了抿唇,默默颌首。

苏婉并没有入住宝霄楼的客房,许是受了一番屈辱无脸面再留在李府。过了两日后,她便找了心口疼痛的理由,是道要回京治病。罗颂在南边的生意刚稳定,原本是不能离开。可为了苏婉,他竟撒手推给了罗明,亲自送她一同回京。

在他们准备动身的这日,李长贤和三位老人均在大堂为他们送行。

只是,送行酒未斟满,便听得外头传来一声急切。

“大人!大人!”原来是衙门的师爷。

孙师爷手里高高举着一宗黄色卷轴,神情着急地跑了进去。“何事?”李长贤立即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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