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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方露,临都县上好几家大夫的家门都被人敲开。他们还在睡意朦胧间,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便被捕役们架着胳膊抬到了李府。

……

方有恩和巩允似乎也是连夜赶送而来,脸色尽是疲惫之色。此刻正坐在大堂内饮着茶,舒缓心神。

“这县里最好的大夫可都请来了?”方有恩忙问。

一个小丫鬟答道:“回大人,咱们县里就近能请来的也不过三位大夫,但他们的医术还是不错的。”

眼见天快亮,巩允忙对丫鬟道:“仔细嘱咐你们管事的,先别让家里老人知道,待醒了再说。”

“是,大人!”

花织夕匆匆回房拿了药材铺的钥匙,将所有能止血的草药都抓进了竹筐里。待她悬着心回去的时候,一进房便闻得满鼻子血腥味和药散味。

白须大夫一边不停往李长贤左肩的伤口上倒着止血散,一边恐惧地道:“止血散不够啊!快回去再拿些来!”

“止血的草药行不行!我全拿来了!”花织夕连忙卸下竹筐。

“行行行!快命人捣成泥!”

三个大夫在床榻前忙成一团,只顾着给李长贤止血。所幸最后血止住了,没有原先流的那么肆虐。

她早已吓得双唇无色,却只能站在一边哆嗦着身子干看着,自言自语着:“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你要好好地、你要活着…”

伤口成功止血,白须大夫开始查看李长贤的口鼻眼,而后眼里却尽是骇色:“大人这是中了毒了!”

她心头一颤:“中、中毒?”

“什么?中毒了?”方有恩和巩允终归不放心前来一看,却不想听得李长贤竟是中毒。

白须大人即刻诊脉,半晌后惊恐道:“李大人确实身中剧毒,他唇色微紫,脉象紊乱。”

方有恩惊诧:“这不可能!李大人与海匪头目厮战时,仅是不慎被其弯刀砍中了左肩!货船行走多日,为何在船上时他还清醒着?军医也不过道是刀伤。”

巩允忙插嘴道:“可一下了船李大人的伤口便再次大肆出血,其中却有古怪!”

白须大夫再次检查他左肩处的伤口,少顷后答道:“禀二位大人,李大人的伤口确只是刀伤所致,但那刀抹着毒的话,恐怕此刻血已变黑。这般看来应该是毒从口鼻而入。”

方有恩眼珠一转,忽然严厉道:“定是在船上之时,被人下毒!可恶!”

巩允怒道:“定是许生平那老匹夫!”继而转向白须大夫,“你们务必将李大人救回来,否则本官决不轻饶!”

“是是!草民自定竭尽全力医治李大人!”白须大夫和旁边两位大夫面面相觑,随即取出针灸,共同设法医治。

……

一时间,李府的气氛十分紧张。

老舅夫人和两位老舅爷已经醒了来,从早上到中午便一直站在门外忧心着。但最后还是迫于体力不支,只能交代陈伯和花织夕好生看着,便回大堂去等候。

海匪头目已经死在李长贤矛枪之下,海匪群不攻自破,所有宝物也都追了回来。方有恩生怕许生平独自邀功,便先行离开了去。

三个大夫从天未亮便被捕役架来,一直守在床榻边施针用药片刻不敢怠慢。直到下午时分,三人已是满头大汗。

花织夕攥紧了衣袖,看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脑海间从早儿到现在一直都是空白的。纵是一整日滴水未进,她也不觉虚脱,只想紧紧守在他身边。

看着他垂落床沿的手,她很想靠近前紧紧握住,却奈何身份不宜。

见白须大夫忽然起身,花织夕连忙问:“大夫,怎么样了?”

白须大夫连忙接过小丫鬟递来的水喝了几口,十分凝重地道:“若非李大人身子骨强健,恐怖已经撑不过这一时了。这毒素非比寻常,如今又无中毒源头可查,我等医术不精,无法诊出李大人所中之毒,便无从下手。为今之计只有找到此毒的解药才能保住李大人的性命啊!”

陈伯大惊,忙问:“方才巩允大人说是被人下的毒,若找此解药必须找到下毒之人。”

“是是!”白须大夫忙道:“草民已经开了方子,却只能暂时压制住大人体内的毒素,三天之内必须找到解药,否则……”

“否则什么?”她苍白了脸色,颤声问。

“否则、否则将毒素侵入五脏六腑,李大人将七窍流血而亡!”

如雷轰顶般的噩耗差点叫她站不稳脚,她转身便跪在床边,不顾一切地握住他的手。明明害怕地要死,易落泪的她此刻眼中却干涩地挤不出半点泪,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不该哭。

“你要坚持住……”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望着他昏迷不醒的睡颜,轻声说了句,“我只剩下你了,你可一定要醒来……”

言毕,她倏然起身,转身跑出了房门。

……

巩允正往庭院赶来,偏巧撞上直奔而出的花织夕。看着她一脸焦灼的模样,巩允急忙将她拦下,问道:“可是你家大人已经醒了?”

花织夕僵硬地摇了摇头。

少顷后,她似乎想到什么,忽然抬头神色振奋地对巩允道:“巩大人可知许知府如今在哪儿?”

“许生平?”巩允蹙眉,“宝物全数追回却被他押走,此刻大概已经回了临城!怎的?”

“巩大人可否跟奴才一同前去?”她坚定地看着巩允的眼,“我家大人曾在一宗私奔案中成全了许知府的千金,恐怕因此而被许知府记恨。大夫说大人中的毒只有下毒之人的解药才能解,还请巩大人同奴才一同前往,求许知府相赠解药!”

巩允脸色一变,忽然退后了两步:“方大人虽以为是许生平使的毒计,可眼下根本没有证据。此番贸然前去讨解药,按照许生平的性子,保不准倒治咱们一个污蔑之罪!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耽误不得啊!大人的毒三天内若无法解,便性命难保!”花织夕急红了眼,干脆跪了下来,紧紧拽住巩允的袖摆,恳求道:“求巩大人帮帮忙吧!您若随奴才出面,兴许许知府还能看在您的面上给我解药的,可若奴才独自一人前去却是半分机会也不可能有呀。”

“唉!”巩允犹豫再三,“走吧!现在备马车上临城!”

……

出发时已是下午,马车赶到临城知府府邸的时候,已然天黑。

花织夕连忙跳下马车,扶巩允下来。她紧张地咽了下,说:“还请巩大人一定想办法,让许知府给解药。”

巩允蹙眉思忖了会儿:“你去叫门吧。”

花织夕欣喜若狂地跑上前去敲门,大门许久之后才有人来开启,可开门的下人脸色却十分不善:“谁呀?干嘛的呐?”

花织夕忙笑道:“小哥,我家巩允大人有事求见许知府,还请小哥通报一声。”

下人迟疑了会儿,见她身后站在一个高瘦男子,便半信半疑地回去通报。

然而,又等了好一会儿。出来开门的却不是方才那个下人,也不是许生平本人,而是三两个粗壮的仆人。

巩允怒了,连忙上前呵斥道:“本官有急事要见你们知府大人!”

一壮丁上前,笑道:“巩大人,我们大人回府舟车劳顿,已经睡下了。巩大人有事儿还请明儿个再来。”

“不行!人命关天的大事万万耽误不得!”花织夕急了,“还请大哥再去通报一声!我们是来求解药的!”

几个壮丁面面相觑,最后却还是将他们赶了去,连台阶也不让上。

巩允怒极了,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一边踹着府邸大门,一边破口大骂。骂语之中无不都是许生平贪财忘义,唯利是图,心肠歹毒云云。

花织夕几下劝巩允小心行事,莫要得罪许生平。哪知她劝说才一会儿,府邸大门再次打开。

这次出现的却是许生平本人了,可他身前却还是站着几个壮丁,只见他面色诡异,忽然伸手指着巩允,下令道:“把此人给本官抓起来!”

巩允一介文官毫无反抗之力,几下便被壮丁捆了起来。

花织夕吓傻了,连忙跪了下来,求道:“许知府恕罪!巩大人无心冒犯!他只是气急了才会胡言乱语的!还请许知府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许生平狠狠啐了一口,“巩允!你以下犯上!辱骂朝廷命官!本官要将你镣铐关押!”

“许生平!你个小人!你下毒残害李长贤!你可知他是什么人?”巩允拼命地踢着腿,却被壮丁死死按住。

“他李长贤能是什么人?不过一个小小芝麻官!”许生平往前走了两步,轻哼一声,“巩允,你敢污蔑本官毒害李知县。”

“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个小人!小人!”

“把巩允抓起来关入牢房,明日受审!”

花织夕已经吓得不敢出声,她想开口替巩允求情,却害怕自己也会被许生平以同谋之罪给抓起来,于是她便这么愣愣地看着巩允被抓走。

巩允被抓走,许生平十分畅快,当下笑得胡须乱颤。

花织夕咽了咽口水,强忍着惧意跪到许生平脚边,哀求道:“许大人!还请许大人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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