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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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两人先是开始烧水，这冲茶用的水也有许多讲究。烧水需要用炭火，柴火为次。水要用活水，越是流动的水越好，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

余霁为此也是学了不少，此刻便邀功道：“我准备的是碧峭十二峰山中清泉，不差吧？”

折玉微笑道：“自然是不差的。”

水声从无到有，逐渐沸腾起来，就见苏凌将水壶提起，直直倒下。

他将水壶提得奇高，但这并没有什么影响，水线倾泻而下，饶是离得如此远，依然精准地落进茶盏中。茶盏之中沸水翻涌，茶末被冲得激荡不止，形成无数乳白色的细小泡沫，布满了整个表面。

汤色上，苏凌已经做到极致，另一人的茶汤也同样乳白，与他不分高下。

苏凌茶盏中的泡沫转了许久，忽然分裂开来，初时如似瓷碗破碎后的裂纹，又立即变化成一根树枝。而后树枝上多出点点花苞，纷纷舒展开花瓣，傲然绽放。这茶盏色深，茶末色浅，放在一处更能现得图案清晰。

陶伯点点头，道：“苏师傅所绘的，乃是梅花。”

另一人的茶汤中也浮出了花纹，乃是一枝出水莲花，花形优美，完全不输苏凌的梅花。

陶伯道：“有意思，两位这以水绘丹青的本事都是炉火纯青啊。”

闻言，另一人笑了笑——陶伯这意思，就是他们两人的花纹都是一样的，现在要看的是谁绘的花纹能持续更久。

而在这方面，他有足够的信心。他用的茶盏和茶末都能保证泡沫久而不散，而苏凌的茶盏里，泡沫已经开始变化，快要维持不住梅花的样子了。这场比赛，他是赢定了。

三名食判也看出苏凌茶盏中的变化，在心中惋惜。

然而苏凌碗中的梅花枝快完全消失时，他轻轻拍了拍桌面，茶盏中的水受到震动的影响，里面的泡沫又有了新的变化——这第一层泡沫之下竟然还有一层泡沫，原先的梅花图案缓缓漂浮到另一边，看去就是梅瓣落地，春归不远。而后树枝再度发芽长叶，又是一年之始。

陶伯惊道：“以茶绘图容易，可要做到这种变化……高，实在是高啊！”

这场比试的胜负显而易见，另外那名疱师虽然十分难以接受，还是叹息道：“是我败了。”

两人茶盏中的泡沫一前一后消散，苏凌的水痕咬盏时间更久，图案又有变化，江南天馔宴夺魁之人非他莫属。

陶伯道：“这一场，老朽以为苏师傅胜，二位可有不同见解？”

另外两名食判对此并无异议，小厮当即宣布结果。

折玉露出笑容：“恭喜！”

这一声恭喜完全淹没在其他人的喝彩之中，但是苏凌往这边看了一眼，正好从他的口形中读出了道贺，便点了点头。

余霁道：“原来泡个茶都还能这样玩？冲个茶水就能画出画来，有意思。”

曲盈盈笑道：“余先生，你该不会看着斗茶有趣，也想去学吧？”

余霁道：“好学吗？要是好学的话，我还真想试试呢。”

折玉噗嗤一笑：“余先生，就你这做个文思豆腐，都学了那么多天调味的人，还是算了吧。这斗茶的讲究那么多，余先生怕是得学上个一年半载的。”

余霁被他们两人嘲笑一通，也不气恼，只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要是那么轻易就学会了，那这江南第一就是我的了。”

说笑间，那边的嘈杂声音突然一静。

若是往常，比试结果一出来，众人看完热闹，就该散去了。

而今日已经决出江南魁首，宣布完结果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将进京参加天馔宴的信物金汤匙交给魁首。

那么多家参赛的酒楼花那么多的时间，花那么多的财力准备这次比赛，就是为了争夺这一把金汤匙。在场之人没有哪个是对这份信物不感兴趣的，自然是想要一睹为快，若是今天没有见到这把金汤匙，那过来观战还有什么意义。

就见下人抬着一份木盒上来，放到了陶伯手中。

陶伯将之打开，就见一把纯金打造的汤匙静静躺在其中。

这一把小小的汤匙，便是那么多的酒楼倾尽财力也要得到的，能得到此物之人，就是经过层层选拔后，担得起江南第一名号的疱师。汤匙上闪烁的金色，在此刻要比平常更加耀眼夺目。

众人纷纷惊叹，其中不乏有对之神往的疱师，露出艳羡不已的眼神。

陶伯郑重地讲金汤匙递给苏凌：“苏师傅，你的确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今日你已经拿到了进京参加天馔宴的资格，愿你入京后不要辜负你师父的期望。”

苏凌接过金汤匙，神色略微有些复杂，他静静地注视着这一把金汤匙，许久后点了点头，眼神中十分坚定：“我一定会夺魁的，今日我能夺得江南第一，他日我也必定能够夺得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