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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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六,好一个良辰吉日。

永宁侯府红笼高悬,张灯结彩,到处透露出热闹和喜气。

季知窈出浴后,用了一小碗红豆碧粳粥,便坐到梳妆台前,由全福妇人打扮起来。

为她梳头的全福妇人是昭庆长公主特意请来的。这位妇人阖家安康，子孙满堂,由这位妇人充当全福人给季知窈梳头,其中的寓言再好不过。

全福妇人给季知窈梳头后，接着由妆娘为她梳妆。这个妆娘是有名的巧手,专门负责给皇室中人成亲的时候上妆。

“多么漂亮的新娘子。”上了妆，妆娘笑着不迭称赞,“二小姐瑰姿艳逸，桃腮杏面，天生丽质,肌肤没有一点瑕疵。便是不上妆，已是少有的出众。上了妆，更是国色天香。我见过那么多新嫁娘，似二小姐这样好看的新娘子，可真不多见。”

季知窈抿唇笑了笑,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松了一口气。

铜镜中的女子，看上去很是明艳动人。眉如远山，肤如凝脂,云鬓浓浓，桃腮朱唇。眉心用金粉贴着花钿，白嫩的耳畔垂下一对长长的嵌红宝石流苏耳坠，闪烁着流光溢彩。

她之前见过新嫁娘出嫁时的妆容，一张脸扑四五层脂粉，好像敷了一层面糊似的，有种不正常的苍白。两颊的胭脂又涂了厚厚一层，红得渗人。

这种新娘妆容并不好看，可不知怎么的，许是为了喜庆些，许多妆娘格外爱给新娘子上这样的妆面。

好在，给她梳妆的妆娘手艺很是不错，妆面清透自然，并不厚重油腻。

季知窈接着换上吉服和凤冠，屋子里的人不由得惊叹出声。

吉服是青绿色的，一层层的吉服繁琐，但布料质地都是上乘，用金丝银线织就，纹饰精致细腻。

凤冠上的珠翠是玫瑰色的，华丽生辉。

绿色鲜艳，极其挑女子的肤色，有些人穿绿色的婚服，会显得俗气和老气。但季知窈不一样，她本就肤色莹白溢彩，玫瑰色的凤冠和绿色的婚服，非但不会俗气，反倒越发映衬的她明艳多姿，矜贵动人。

苏家人也在，苏锦菡笑着道：“表妹，你今个太好看了，我若是男人，也想把你娶回去。”

“混说什么呢！”沈氏嗔了她一嘴，接着又看向季知窈，“这婚服和凤冠，明眼可见很是精致用心，知窈穿上了婚服、戴上了凤冠，整个屋子都亮堂了几分。”

沈氏这话说的不假，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季知窈的婚服是格外上了心的，用料柔滑，纹路细腻，上面的纹饰栩栩如生，绣线也是金丝和银线。

穿在季知窈身上，很是合身，更为她增添了几分雍容华贵和气场，华丽而不艳俗。

这样的婚服，等闲的新嫁娘可是穿不上的，怕是宫里的公主出嫁，婚服也要稍稍逊色些。

听了这些话，季知窈抿唇轻轻笑了笑。

梳好了妆，苏家人和她说着体己话，永宁侯府李氏、季知韫等人站在一旁。

不多时，又涌进来一些和永宁侯府交好的妇人和小娘子，热络的向季知窈道贺，奉承着吉利的话。

屋里的气氛很是热闹，葡萄和半梨立在她一旁，怀里揣着早就准备好的糕点匣子。木匣里的糕点各个只有拇指指腹般大，都是季知窈爱吃的口味。

今个是她成亲的好日子，一大早她就起床开始准备了，刚才也只用了一小碗红豆碧粳粥，这些糕点以待不时之需，若是坐花轿的时候，季知窈肚子饿了，可以垫一垫肚子。

相比于苏家人的真心疼爱以及其他人的热烈奉承，永宁侯府那些人显得有些冷漠，李氏、季知韫等人立在一旁，面上挂着表里不一的笑，一言不发。

季知窈锦衣华服，光彩照人，所有的人围着她，吉祥的话一箩筐的往外倒。

李氏麻木的看着这番场景，自从季知窈定亲以后，她一下子从永宁侯府不受宠的二小姐，成了众星拱月般的存在，吃穿用度皆是上乘，奉承她的人可以排成长长的一队。

这样的场景李氏不知见过多少次了，眼睛看麻木了，心里的不甘和嫉妒却在与日俱增，心情很是复杂。

若她的大女儿出嫁时，也有这般风光和际遇就好了。怎么什么好运都让季知窈撞上了呢！

季知韫同样冷冷的盯着被众人围着的季知窈，胸.膛里充斥着妒忌和愤恨，季知窈在的地方，热闹富贵。那些季知韫需要讨好的人，现在一个两个却讨好着季知窈。

到了今天，哪怕她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认清这个现实，她和季知窈已经不是一个阶层了。

她们两人前后脚成亲，同样的婚服，不管是布料，还是纹饰刺绣，季知韫的婚服明显差了好几个档次，和季知窈的婚服一对比，显得非常的粗糙和廉价。

女子最风光的时候，估摸着就是出嫁的那一日，季知窈不仅婚服、凤冠精致华贵，成亲的一切流程亦是周全。而她嫁到长平侯府，因着长平侯府的老太太时日不多，成亲的流程省去了许多，很是简陋。

季知韫两拳紧紧攥成一团，两眼的视线像是淬了毒似的，直盯盯看着季知窈，面上的神色也很是不善，心里的嫉妒汹涌的翻滚着，恨不得倾泻出来。

心里嫉妒极了，季知韫脸上不由得透露了出来，屋里这么多人，不是蠢笨之人，自然能看出来季知韫脸色透露出来的妒忌。

一时间，那些妇人和小娘子彼此对了个眼色，心照不宣的露出有些嘲讽的笑。

不久之前，李氏和季濯川因着给季知窈添多少嫁妆的事情吵闹了起来，这件事传的人尽皆知，外面那些人都在看永宁侯府的笑话。

今个在季知窈和程衍成亲的好日子上，季知韫又这样情绪外露，没有一点高门夫人该有的体统和姿态。

那些妇人看在眼里，对季知韫和永宁侯府更多了些嘲笑和讥讽，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永宁侯府啊，从根儿就歪了。

好在这位即将成为瑞王妃的季二小姐，仅看面相就能看的出来，这位瑞王妃眼神清明，眉目清正，姿态端庄，柔婉知礼，看上去和永宁侯府那些人很是不一样。

季知韫脸上不善的神情实在太明显，李氏也注意到了其他人打量过来嘲讽的眼神，她赶紧拉了拉季知韫和袖子，示意她收敛些。

不过为时已晚，季知韫和永宁侯府已经被其他人看过笑话了。

季知韫那两道直盯盯的眼神，季知窈自然感觉到了，可她只觉得好笑。

季知韫就是今个把眼珠子瞪下来，丢的也是她自己的脸，和季知窈没有一点干系。

没过多久，外面隆隆的炮竹声响起，看来是迎亲的人马到了。

按照一般成亲的流程，迎亲人马到了后，会有女方这边的亲人堵着门，不让男方轻易进府迎亲，新郎还需做一首催妆诗，让在场之人评判。

不过程衍是亲王，位高权重，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永宁侯府那些人自然不敢堵着他，更何谈起哄让他做什么催妆诗了。

永宁侯府那些人与季知窈本来就感情一般，又没有多大的胆子拦着程衍迎亲，但季知窈的表哥苏锦邵不一样，他是真心疼惜季知窈的。

他冲着程衍作揖，郑重出声，“王爷，知窈从小就过的不容易，如今您求娶了她，希望您可以不让她伤心。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您可以少一些其他女子，不要辜负她对您的情意。”

程衍是大燕唯一的亲王，乃天潢贵胄，这样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不管是男子喜新厌旧的本性，或是拉拢权势的手段，程衍迟早会有其他侧妃和妾室的。

经历过季濯川对季知窈母亲的欺骗，苏家人根本不想让季知窈高嫁给程衍，也不想让季知窈和皇室有什么牵扯。

可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意是真的，程衍对季知窈所作的一切也是真的。

苏锦邵将程衍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到他成亲的时候，他也不可能比程衍做的更好了。

但正因如此，他更加害怕季知窈受到什么伤害。

女子的地位比不上男子，等有朝一日程衍有了其他的女人，相看两不厌的两人，慢慢的，只剩下了厌倦和失望，季知窈又该如何自处？

苏锦邵说的郑州，程衍也回答的笃定，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不会。”

仅仅两个字，语气却很是笃定。

话音落下，程衍越过苏锦邵，身姿挺拔，进去了季知窈的院子。

苏锦邵一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不会是什么意思，是程衍允诺不会让季知窈伤心，还是允诺不会有其他的女子？

“小姐，王爷来了，王爷来了。”

看到程衍的身影，葡萄惊呼出声，屋里众人齐刷刷的看向程衍。

程衍大步进去屋子，季知窈直直的看着程衍朝她一步步走近。

平日程衍常着玄色和紫色的锦服，今个少见的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玉冠束发，非但丝毫不娘气，越发凸显的他俊美无俦，矜贵俊秀。

季知窈认真的看着程衍朝她走近，眸子里洋溢着笑意，心跳的快了点，等程衍走到她的身边，朝她伸出手，带着她出去永宁侯府，就意味着从今以后她是程衍的妻子，程衍是她休戚与共的夫君。

季知窈有些激动，有些紧张，还有些欣喜，却没有害怕和犹豫。

前一世程衍给了她庇佑，她和程衍却没有太多交集，她甚至连程衍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前世的时候，数年如一日，她在佛龛前祈求程衍一世平安。

她对程衍的感情很特殊，不是喜欢的那种情意，而是真诚的感激他，希望他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