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硝烟四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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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才明白，那日救回段珮华之后，于镜的眼泪为何那样簌簌而下。

于镜叹口气自门外走进来，轻轻叫：“段大哥。”

九月才发觉自己满面阴凉，原来是哭了。

“我当时救你，其实是一时好奇，想拿你做实验，看我能不能起死回生。你那个时候，已经跟死没什么区别了。”原来于镜说话，也会这样轻柔，但又沉重得如同装了一生的苦涩。

“我也叫你吃了许多苦，后来救你回转，我竟真心实意高兴起来。没想到，其实你比我更狠辣决绝。一句话不说，就消失不见。”

于镜眼中清亮水滴似乎随时就要落下来。

段宇歉然道：“实在对不住，我那时心中记挂着储帝安慰，又担心连累你和萧家，只好不告而别。”

“我跑死三匹马赶到大理，得知储帝没死，但是却已吓疯了。那时我已知道，风掣军案已结，叛军全数处死。知道如果冲动告御状，一定会把我自己也搭进去。只好来到崇圣寺，陪着储帝，再慢慢查找当年的罪魁祸首。

“其实你们不知道，储帝虽然多数时候像个小孩子，但他近两年内有时候会清醒一两刻。但醒的并不彻底，依旧只能记得些许片段。从他支离破碎的回忆里，我们得出结论，认为当年陷害风掣军的，是南靖王。”

九月轻轻“啊”了一声。

原来如此，当年南靖王第一时间前去增援高祥泰，到了西境的时候，已经没有丝毫线索可查。因为刚巧起了山火，风掣军的尸首被烧得七七八八。他到了西境后立刻接手保护段珮华。不知怎么在段珮华的片段记忆中，南靖王被归在了高冉的那一队中。

“所以你们设计叫南靖王暴露。这些年，你查出了当年杀害你们的三个‘落雨’杀手如今的身份，便盗取了风掣箭，意欲报仇。今年六月初一，珮华储君难得清醒，你们携手杀了沈醉和周午安。是你缠住他们比拼内功，储帝出箭射杀他们，对吗？然后又用一枚玉扣，嫁祸给南靖王。”九月心中疑云豁然开朗，快速道。

段宇点点头：“就是这样，你真是聪明。我在崇圣寺隐藏这些年，偷学了很多功夫。但我们杀掉沈醉和周午安，主要目的是为了查出高冉背后的人。我们觉得只有南靖王和高冉在前线，是不能做到如此完美，因此后方一定有人在控制全局。”

“你说的对，皇上已下令重审风掣军案，现在刑捕司已经着手秘密调查。”听闻张峰被捕，匆匆赶来的彭华道，“但你涉嫌杀害沈醉和周午安，需随我们去刑捕司候审。”

房中众人都默不作声。他们同情风掣军的遭遇，如今见到或许是唯一一个自修罗场中挣扎着活下来的风掣旧部，心中都觉得悲凉和激愤。想都能知道，十五年前的段宇一定是器宇轩昂，豪气逼人的少年将领。如今他佝偻、虚弱、苍老，面容上隐隐还能看见当年一战，留下的疤痕。

他杀死沈醉和周午安，就算天下人都觉得该叫他们付出代价，也依旧是法理不容。

“这个……”巡逻队头领打破沉默，递给段宇一枚金令，“是你的。”

段宇摩挲着这枚刚才被他用来打翻药炉，引起巡逻队注意的金令。

“毕竟我跟储帝杀了人，因此皇上决心重新查风掣军案，我依然不能暴露身份。那日于姑娘妙手仁心救活储帝，也看见了我。其实我的容貌变了很多，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我。她猜到沈醉和周午安的死同我有关，于是皇上问她想要何赏赐时，她帮我要了这枚免死金令。”段宇叹口气，深深看一眼于镜，把金令递给彭华。

彭华接过来，没说什么，收起金令。

“但本案，依旧需请段副将协助调查。”

段宇轻轻一颤，多少年了，他又能光明正大站在世人面前，被叫做风掣军段副将了。

“张峰是本案重要嫌疑人，带走。”彭华吩咐手下把依旧昏迷的张峰带去刑捕司候审。本因本明大师送他们到崇圣寺外。于镜陪着段宇慢慢走向刑捕司，九月跟在他们身后，回头一看，一轮明月孤独挂在塔尖。

自刑捕司出来夜已经深了，九月希望段宇和于镜可以好好说说话。

想问的问题，几番冲到喉间，终于还是被压了下去，明日再问吧。今日，叫他们故人重逢，把酒诉离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