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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婳自知同郭飞燕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可一想到她腹中无辜的孩子,姜婳的心忍不住软了又软,终于磨得苏玉城带她去天牢。

满朝皆知,宋梓言乃北辽三皇子私生子一事,是新晋护国大将军苏玉城一手揪出的,不仅如此,还将肃亲王、郭尚书等枝枝蔓蔓悉数拔出。

苏将军摘除了危及大晋江山社稷的毒瘤,实在是稳定朝纲的第一大功臣。

即便原本宽敞的天牢因此显得拥挤不堪,狱卒们面上亦是笑不自抑,对作为将军夫人的姜婳殷勤备至,不知从哪儿搬来个太师椅不说,还体贴地给铺上了一层雪白狐狸毛当坐垫。

姜婳看着这于森然的天牢格格不入的画风,唇角忍不住抽了抽,抚了抚额角,终于坐在郭飞燕牢门外,两人之间隔着沉重森泠的铁栅。

她挑了挑眉,往太师椅上一靠,如画眉眼,在阴恻恻的牢笼外违和中透着说不出的清艳昳丽,她嗓音带着天然的柔糯,淡淡道:“你想同我说什么?”

郭飞燕定定地望着永远那般神采飞扬的姜婳,目光微微呆滞,这一切本该是她的,若是宋梓言登上帝位,便是她坐在牢门外,高高在上地审视阶下囚姜婳,不是吗?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似乎自从姜婳同梓言退了亲,所有事便都开始偏离,以让人无法掌控的态势迅速脱缰而去。

郭飞燕愣愣地摘下发间沾着的草叶,笑意颓靡,她垂眸咽下眼中泪花,心知姜婳不会因为她哭得梨花带雨而放过她,她跟着意图谋反的宋梓言,便是死罪。

“婳妹妹,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了梓言的身世?”郭飞燕幽幽开口,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当初一心念着宋梓言的姜婳,果决退亲后,便与他们形同陌路,姜婳是刻意与他们划清界限的。

姜婳莞尔一笑,整了整未染风尘的衣摆:“你叫我来,便是为了说这么没用的么?我不爱听呢。”

柔婉的嗓音,带着迤逦的叹息:“你还有最后一盏茶的时间,若还这般弯弯绕绕,休怪我不念旧情。”

“哈哈哈哈。”郭飞燕闻言愣了一瞬,便朗声笑开,笑得眼泪止也止不住,下意识地抚着几乎看不出弧度的小腹,“原来婳妹妹还是肯念旧情的么?那你便念在昔日姐妹一场,将我这条贱命留待我诞下孩儿再行来取可好?”

若是她提别的要求,姜婳都可以拒绝,偏偏她是想护着这孩子,姜婳明知这孩子日后是个隐患,却仍不忍剥夺他来世间走一遭的权利。

毕竟,若非上苍垂怜,她也没有这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望着郭飞燕的肚子,沉默不语,她很想问问那个孩子,你以后可会向你父亲学?

苏玉城自然知晓她的顾虑,可在他看来,一个尚未成形的小儿,能否平安长成都得看造化,实在不足为惧。

便俯身附在姜婳耳边道:“你若不忍,便留下他们母子,不必为我担忧。”

姜婳面色微红,斜睨了他一眼,眸子里盛着她自己尚未察觉的娇嗔:“谁担心你了!”

郭飞燕看在眼里,微微愣神,她所求也不过是梓言能同她这般耳鬓厮磨琴瑟和谐,为何她倾其所有亦不可得,姜婳却能轻而易举得到呢?

上苍何其不公啊!

郭飞燕下意识地将日渐瘦削的手,紧握成拳,眸中闪过怪异的光彩,她生是宋梓言的人,死是宋梓言的鬼,这是她唯一从姜婳手里抢过来的,即便梓言残忍地抛下她们母子,她也绝不会放手!

见姜婳仍在沉吟,原本便憔悴不堪的郭飞燕,面上堆满凄楚哀求,她似被这铮铮铁笼折断了傲骨,竟“咚”地一声屈膝跪在冷硬粗砺的地面上,死死忍着泪仰面望着姜婳:“我求你。”

姜婳定定地对上她的视线,神色复杂。

她无知无觉饮下鸩酒之时,郭飞燕可是连求饶的机会都没给她,姜婳眼眶微微泛红,郭飞燕有此下场,分明是她咎由自取,又不是自己害得她,她凭什么求饶呢?

此刻,她真的很想撒手不管,任郭飞燕等待律法裁断,可一想到郭飞燕是为了孩子求饶,而不是未她自己的性命,姜婳的心又忍不住软了下来。

罢了,不能因为她厌恶郭飞燕,便把自己也变成那般铁石心肠的模样。

姜婳闭了闭眼,将前尘往事尽抛,霍然起身,目光凌然淡漠:“如你所愿,看在你腹中孩儿份上,我可以留你一命,只是宋梓言已经回到北辽,这孩子你要如何生养全看你自己。”

说完便再未看郭飞燕一眼,毅然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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