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八零酱油厂厂长（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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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成这次回国,兜里是有钱的。

日本现在处于泡沫经济时期,如他所说的一样，端盘子洗碗都能赚不少，所以才会有出国潮。王建成平日用着李春梅的钱,打工赚的钱一部分拿去灯红酒绿，另一部分存了下来。每次春节回家都装穷，连亲生母亲和弟妹都只买过一两个钥匙扣当做手信。

这次不一样,他带着西园寺翔子回来，自然要表现得慷慨大方。听说家里被搬空了，就拿钱把家具买回来——黑白电视，木茶几，长凳子……

孙双娣看着搬进来的东西，笑得乐开了花。你们搬走了又如何！我儿子买回来新的！

整备完毕后,王建成带着一大袋刚在市里买的年货零食和香皂等小礼物,逐家逐户敲门送礼。收到礼物后的村民都有好好感谢并夸奖“真不愧是留过洋的大学生，出色了！”之类的话。

如果王建成说话能不夹着日文和英文就好了。

“不用#$%#$（蹩脚日语），我*##%（蹩脚日语）。”

“建成啊,你说的什么话呢？滴里咕噜的……”

“对不起,”王建成假兮兮地说,“我在日本留学久了，难免夹着点日语和英语。现在说中文都不太习惯了。”

收了礼物的吴老二心想，你在中国生活了二十多年，在日本留学了也就这一会儿就不习惯了？装啥呢？

不过拿人手短，村民们自然不会反驳他,吴老二礼貌性说：“唉哟那就要多留一会儿习惯回去啦。”

“那么建成啊，你在日本那边是干啥工作的，这次赚了这么多钱回来，出色啦！”

王建成就等着一句话，浑身顿时涌起了劲儿，说话也不夹着半生不熟的日语英语了：“日本那边遍地是黄金，那些高楼大厦啊……啧啧啧，比我们隔壁市的都要高，都要多！我们这边怕不是100年都赶不上人家。”

吴老二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不就是高楼大厦，我们迟早也会有的，落后了大家一起努力鼓劲，很快就追上去了。”

王建成睥睨着吴老二，皱着眉头说：“追不上的，人家不但有高楼大厦，还有地铁，有比火车还要快得多的列车，有好多飞机场。20多年前我们还在刨地的时候，人家已经举办奥运会了。知道什么叫奥运会吗，那是一场…………”

其他村民打断：“你咋就知道追不上，你说那奥运会我也听过，说不定以后我们就能办了呢？”

王建成嗤笑：“得了吧，在哪办奥运会，泥地里办？你不是问我在日本干啥赚钱呢，我在日本进写字楼实习了，参加那些大项目给老板打下手啊，那可是……”

他还没准备开吹，就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又没有入日籍，连个毕业证都没拿到，上什么写字楼，别人会要你吗？尽在这里吹。”

王建成转身，发现自己那前丈人李坚强就站在他身后，身边跟着就是那个土包子前未婚妻李春梅。

王建成有点惊讶，1年没见，李春梅变漂亮了。脸上不但化了妆，头发打理得顺贴清爽，穿着搭配朴素又精神，是有几分他在日本时看到的那些通勤女工的模样了。可惜土包子就是土包子，穿得还行但没穿高跟鞋，贤惠的气质是一分都学不到，搁在这等父亲给自己出气呢！

他很想骂回去，但想到了西园寺翔子在飞机上握着他的手郑重地拜托他做的事，王建成便强扭出一个笑容朝着李春梅说道：“春梅，好久不见了，我一听说你和我妈闹了矛盾，就马上从日本赶回来了……”

林沐心说：“你在日本是给人家洗盘子赚钱的吧。”

吹的牛皮被措不及发地捅破，王建成当场被窒住了。他定了定神，尽可能柔声道：“春梅啊你真会说笑，你又没去过日本，咋知道我干什么工作呢。”

林沐心回答：“我给语言学校的黑泽老师打电话了。”

黑泽老师就是王建成的副班主任，为人严厉得不近人情，王建成很不喜欢他。不过听到李春梅提及黑泽，他就笑了：“你这话说的，我之前春节回来是抱怨过他，但他不会中文，你咋和他交流呢。”

土包子连慌都不会撒，连标准普通话都说不利索，还整和日本人聊电话呢。

还没等王建成得意多久，林沐心就开口道。

“黑泽先生说你的日语水平多年没有长进，连片假名和外来词都能经常说错写错，平日花大量时间去打工洗盘子，然后拿钱去玩柏青哥，混在歌舞伎町。他说你考试再不合格学校就不收你了，你准备好回国发展或者黑在日本吧。”

这段话林沐心先是用英语说完，然后再用日语复述了一次。她念得字正腔圆，吐字顺畅，标准得如同语言考试时的播音。

王建成顿时不服气，也用日语说回去：“你这#$%，黑泽老师%￥#@，他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别学了几句就￥%#￥%@#%。”

虽然村民们都不会日语和英语，但他们也会围在李家小卖部那里看电视，外国译制片也不是没看过，谁说得好，谁说得磕磕巴巴还带着本地口音，长了耳朵都听得出来。

吴老二竖起大拇指：“春梅你这英语说得可真是溜，我听起来像新闻女主播一样。”

“我看春梅这日语也说得好啊，《排球女将》我也看过，她说话腔调和片头曲差不多。”

林沐心谦虚道：“我在厂里借助空闲时间和录音机自学了英语和日语，以备不时之需。哪天和外国人打交道做生意了，也不会那么容易受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