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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歪歪斜斜的倒在一张架子床上,白皙纤细的双手依旧被一根麻绳严严实实的捆着,还有双脚,也被捆着,嘴里塞着一团布,床头的这头斜斜的对着窗,能让她的双眼看到窗外,看着窗外的微光,一点一点的从黑暗中升起。
直到这时,她才确定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仿佛像灵魂一样被送出这个身体。
她身上穿的不再是嫁衣,而是一件黑裙,裙子上绣着大片大片的蝴蝶,那些蝴蝶随着裙摆散开,十分的精细漂亮,却带着一种沉肃和暗色。
脑海中依稀的闪过一些画面,她才知道,似乎这具身体记忆里的某个人死去之后,便一直穿着黑白两色的衣裙。
她抬起头,目光直直的落到斜对面关的严严实实的大门上。
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进来了,那些人会扒了她的衣服,给她换上嫁衣,再按着给她梳妆,最后把她送上花轿。
她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哪怕每一次轮回她都会回到这个身体上,她也知道她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但她不记得自己是谁,她对眼前的一切有种生生排斥感,她看过那么多回这个身体死去的轮回场景,脑袋却莫名依旧平静,毫无波澜,毫无情绪,甚至十分冷漠。
不,也不是没有丝毫情绪。
那些愤怒与绝望,怨恨与戾力,跟着一遍一遍的轮回加深,埋在胸腔,疯狂的翻涌,让人几乎不能呼吸,让她恨不得将眼前的一切毁掉,恨不得拖所有的人一起去死!全部去死!
但她又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些情绪不是她的。
她只能躺在床上,死死的咬着嘴巴里的帕子,不停的将这股气给压下,再压下,如果不将这股气压下,她也会跟着这股气沉沦下去,她头脑恍惚空白,却异常清晰的知道这一点。
也只记得这一点。
她仿佛是一个外来者。
而那些情绪的割裂,便更加清晰而又明确的告诉着她,她不是她。
在那些翻涌的快要让她发疯的情绪,属于她的,其实只有一点点复杂的情绪,夹杂在其中。
她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可是如果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那她是谁?
一想到这个问题,她的脑袋就开始一阵刺痛。
她的脑袋很乱,却好像有一种极强的目的感,这种目的感将她同这具身体、同眼前的这一切生生的割离。
她出现在这里是有原因的,但她要干什么?
对,她是要干什么的,但到底要干什么?
杀了那个男人?
她有这个欲望,不仅仅是身体的欲望,也是她的欲望,但脑袋仍然空落落的,并没有被这个想法给填满,仿佛目的不仅如此。
那她还要做什么?
但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她思考了。
她忍着脑袋的余痛,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遍,她的脑袋太过恍惚,但想起之后会发生的一切,胸腔就开始一阵恶心与发颤,那些汹涌的情绪又快要管不住,想要将她席卷同化。
先杀了那个男人再说吧……
她很轻易的就冒出了这个想法,仿佛对于她来说杀了那个男人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她睁开眼睛,看着这个精致的房间。
头顶上的帐幔被窗外的风吹得一起一伏,她顺着这股风的规律,慢慢的将胸腔的气也控制变得规律。
奇异的,她并不慌张,也并不恐惧,反而很是冷静,是一种异样的冷静,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亡轮回看多了的缘故,仿佛还有一丝麻木,和冷漠。
被风吹起的漫帐拂过旁边的一架立起的书灯,附近摆了大方角柜和箱笼,还有梳妆镜台。
她的目光落到外间,这个房间很大,分了里外,挂满了红绸,填满了喜字,放置着漆红色圆圆木桌和圆凳,高条案靠着墙,摆着堆砌好的精致瓜果,连墙上挂着精致的西洋座钟也贴了个小小的双喜字。
标准的出嫁喜房。
左侧还有小书房,厚重的长书桌背靠多宝格,堆了不少书,头顶上还有一盏五彩琉璃灯,下方的一面墙上绘着一幅西方的蔷薇花园油画。
一个典型的新旧交替时期的许多大户人家屋内陈设装饰。
新旧交替时期……
民国……
她的脑海很快冒出这两个词汇来。
在看过那么多遍的轮回以后,她的脑袋依旧第一时间下意识地收集着信息,并得出应有的结论。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她一顿,很快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新的认知。
门外开始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很快,大门吱呀一声,一群丫鬟嬷嬷鱼贯而入,捧着新娘的衣裳鞋子,金器头面,胭脂水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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