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记一次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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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晨起便捧着一本论语躺在摇椅上,看了两页之后,便困顿的将书盖在脸上,躺在阳光下懒懒的睡了。
相府之中众人都闲暇度日,只有些许水流和木材劈开的声音传来,秦儿又不知道在发明些什么东西。
太子今日穿着平民的装束,走到相府门口,只见这相府门前连个小厮都无,大门就这么肆意的敞开,秦朗躺在相府庭院中央阳光最盛的地方。
只见这门外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屋中悠闲自持,全然是两个世界。
太子叫余下的人在外等待,孤身入了相府,一路畅通无堵,连个拦路的人都没有。
停在那安然入睡的人身边,太子四顾看了一圈,只见杏花天影,深深庭院内丫头们都坐在后院的石凳上刺绣说笑话,小厮们不是在读书就是在做手艺活,稍微上了年纪的便坐成一圈喝茶闲聊,厨娘,管家,掌事的,每个人都穿得像个正常人家的老爷夫人,半点下人的样子都没有……
“真是没有规矩。”太子踢了那躺椅一下:“秦朗。”他喊着那正瞌睡懒散之人。
被闹醒的秦朗倒打着哈切翻过身:“程叔我晚上不吃了,你让我睡会吧,我昨晚和我爸他们斗了一宿的地主。还困着呢。”
“程什么叔?!睁开眼睛看看孤是谁?!”太子拿下他面上的《论语》怒瞪着懒散之人。
秦朗看清眼前人之后,猛地惊醒,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我的妈呀。殿下您怎么来了?!”
“孤不来还不知道你们相府居然是这般模样。”
听到太子语调里面的不满,秦朗的脑子瞬时转动起来:“不是,不是,不是,我这个,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太子在他的躺椅上坐下:“解释吧。孤听着。”
“那个……我们家吧。”秦朗低下头,费劲了心思开始措词,最后清了清嗓子,委屈巴巴的开口:“殿下您能不能别管我们家啊。这大伙都是一家人,我实在是没办法将他们分出什么等级来。”
听着庭院深处女子与男子同唱诗歌的声音,太子蹙眉:“怎么,你们相府,还开了学堂了?”
“不是。”秦朗在太子面前蹲下:“我那天在读书,心血来潮就问他们要不要学认知,您也知道嘛,这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他们在我们家做工人,那就是缘分嘛,那我教他们一点知识不是挺好的吗?”
“小厮学就算了,丫头们也学?”
“女儿家怎么了。”秦朗理所当然的开口:“妇女能顶半边天的。”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庭院:“我妹就很厉害,相府要是没有她,我和我老爸肯定完蛋。”
听到妹妹这两个字,太子一愣:“孤好像还未见过你妹妹。”
“哦?”秦朗一僵,站起身:“那我去给您叫她。”
“慢着。”太子起身走到秦朗身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可看出今天孤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秦朗上下看了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问题回答的好就是送分题,回答的不好就是送命题。他纠结一下,在太子期待答案的眼神下,欢腾的笑了笑:“没什么不一样啊,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帅气。”
太子知道他的心思,伸手就拍了那少年的后脑勺:“孤今日没有穿太子服,你便不要告诉你妹妹孤是太子了。”太子负手笑道:“省了那些君臣之礼吧。”
秦朗犹豫的点头……
哎呦喂,我妹这个人精,怎么可能看不出你是太子……
自求多福吧。
领着太子到自己老妹面前,只看老妹正用木板和铁架打造巨型锅炉,秦朗左右端详了一下那木盆雏形:“老妹啊,你要干什么?这么大一个洗脚盆?”
“等我做好了你就知道了。”女儿家扛着锄头将目光落在面前一双男儿身上。
太子推了秦朗一下,示意他介绍身份。
秦朗怔了怔如迎宾一般弯了手道:“老妹,我朋友。”
“你?谁那么不开眼和你做朋友?”
“额……”秦朗退了一步在太子耳边低语:“殿下,你总要起个别名吧。”
太子笑了笑:“你起一个吧。”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
秦朗转头对着自家老妹尴尬的笑了笑:“这……这是我朋友,他叫……额……他叫建国!!”
“哇!”秦儿敷衍的鄙视了一眼她老哥:“好有气势的名字哦。”
秦朗吓得不敢去看身后人的表情,难堪的退了两步,太子却拉住他的肩膀,似是很满意这个名字:“起的不错。”
“……”
对了,现在是古代呢……
松下一口气,秦朗尴尬的看了身边的太子殿下一眼,歪着头笑了笑:“那个……殿下啊……”
“哎?叫孤……不对,叫我建国吧。”
“哎,建国。”
秦儿冷笑一声,丢下手里的斧头,打断了那边正在对话的人:“你们两个要出门吗?”
太子笑道:“城郊有一处新起的诗社,阁老为东道主,吾辈学生都要去捧场。”
“太子也去捧场,阁老当真是面子高啊。”
听到自家老妹毫不犹豫的拆穿,秦朗翻了个白眼:“你看出来了啊,那你问我?”
“我看你挺入戏的啊,没好意思拆穿你。”秦儿上下打量了太子一番:“全长阳城敢和我哥做朋友的人,除了太子殿下,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
女儿家缓缓施礼:“见过太子殿下。”
不等太子出口,女儿家便笑了:“你们要去城郊啊,那正好……替我在茶馆要两碟子凉菜回来,程叔最近想吃那个。”
“我没说要去啊。”
“你不去?”秦儿冷着反问。
秦朗立刻上前伸手:“没有!!我特别想去!!银子给我吧,哥哥这就去买。”
秦儿拿了些散碎的银子过去:“买凉菜够了。”
“真是够小气的。”秦朗低头数着那银子,蹙眉道:“就不能多给我点装装场面吗?”
秦儿倒是冷静的很:“你下个月月钱还想不想要。”
“女王大人息怒,小的这就滚蛋。”
怂怂的拉着太子远离女人的区域,将散碎的银子放入口袋:“走吧,殿下,我送你出去。正好我也要去城郊买凉菜。”
“你随孤一起去诗社。”
“啊?我没说要去啊。”
“孤要你去。”
不理会秦朗的反抗,太子挟持着少年的肩膀,强制带走。
太子领着秦朗上了马车,离了相府。
马车上秦朗倒是没有反抗的心思,只掀开马车的帘子,望着街边大大小小的商铺傻笑。
“你一个相府公子,连银子都没有。”
“我妹说,男人有钱就会变坏。我们都是领月钱的,爹也是在她那领的月钱,我要是真的要用钱,她也不会小气的。”
“你若是缺钱可以和孤说。”太子理所当然:“孤的银子够你用的。”
“那倒是不必了。”秦朗捏着自己腰侧的钱袋:“我也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
“那你还整天说自己穷?”
“我不花钱是一回儿事。可是我也是真穷啊!”
太子喜欢同他说话,更喜欢他没大没小的语气,放松下多日来紧绷的神经,太子笑问:“那你有了钱要去做何事?”
“当然是去逛青楼了!!”秦朗握紧手:“竟然来了这个世界,好歹以前最好奇的地方要去一趟!”
“官员去青楼可是死罪。”
秦朗靠在窗口理所当然的开口:“我又不是官员。也没打算当官员。”
太子蹙眉,转了话题:“从前秦相也带着父皇去过青楼。”
“正常,正常,我爹说等我成年,他就带我过去。”秦朗笑说:“我爹已经辞官了,他也不是官员。”少年大笑:“正常消遣。”
“若你真是喜欢,本太子叫人送几个姑娘到你府上去也不是难事。”
“千万别!!”秦朗抬手:“我只是很好奇青楼到底是什么样子而已,半点污秽的想法都没有。殿下你可千万别冲动,要是耽误了姑娘的一生,那我就罪过,罪过了。”
太子叹出一口气:“就是欠打。”
入了城郊的无名之亭,秦朗走在太子的身边左顾右盼,最后将目光落在那不远处的桃林。
太子与人寒暄之时,顾不上这小子,秦朗便自由散漫的脱离了大部队往那桃林深处冲去。
他自幼学习绘画,素描为基础,后来又学了油画……看到这样的美景心里已经勾列出一副水彩写生图。
后脑勺被拍了,正要开骂,太子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就入了双眸。
“少看你一眼就跑了。”
秦朗指着漫天桃花笑道:“殿下你看,桃花!”
“没出息的样子,你还没见过桃花吗?”
“苏州开的是琼花,倒是没有见过这样大的桃花林。我小时候学过一句话,生如夏花灿烂,死如秋叶精美。桃花虽然是春花,却也有夏花的灿烂之意,大片大片的……多好看。”
“皇宫的后花园也有一片桃林,虽然没有这里的大,却比这里的美,宫里的花匠不知道修建了多少次。你若是喜欢,明日孤带你去宫里看。”
“可是我比较喜欢自然的东西,匠气太足反而失了本味。”秦朗有些可惜的说:“要是有相机就好了,这样的景色……我们那可看不到。”
太子不解,摇了摇头,领着少年往诗社行去。
都是些熟人,各个世家的小公子。
秦朗感叹,这哪里是什么诗社啊,简直就是富二代,官二代的聚集地……
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望着那满池子的锦鲤发呆,伸手把口袋里面的肉干拿出来,掰成一个一个的小块,扔到水池之中喂了那密集而具的大胖鱼。
太子转头瞧见那人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倒是有些在意。
“这……都在聊天,你闹什么脾气?”
“啊?我在喂鱼啊。”
“孤记得你诗写的很好。”太子笑道:“今日若是夺了魁,他日……”
“哎呀……”秦朗笑了笑:“我就说呢,太子您怎么突然领着我来这了……”
“怎么?”
“状元也好,探花也罢,夺魁这种出风头的事情不太适合我。”他苦口婆心道:“殿下,枪打出头鸟的。臣……不打算名满京城。”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太子蹙眉:“你年少便能写出这般苍阔之词。早已是长阳城人尽皆知才子,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你为何不去夺回?”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白给我,我也是不要的。”秦朗笑了笑,指着那边的桃林:“太子,我过几天把桃林画好,送你一份怎么样?”
“胸无大志,成何体统!”
“哎呀,建国,不要这么死板嘛。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太子愕然于他随口所出的诗句,还未夸赞,便见那人猛地跳起身。
“坏了!凉菜没买!”
少年对着太子弯腰施礼道:“殿下,臣要先去把凉菜买来,一会儿回来啊!!”
挽留的话没说出来,只看那白衣少年一副焦虑的模样,似是当真大祸临头一般。
眼看那人急吼吼的跳出自己的视线,太子忍不住一笑。
二皇子自人群深处寻来,停在太子身边道:“这秦朗倒还真是从前的模样啊,多年未见还以为他会收敛一些。如今瞧来,变本加厉倒是真的。”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太子叹息:“随口便是好诗句,偏偏不用在正道上。”
“他们秦家若是将本事用在正道之上,父皇也不必日日都担心秦相跑路了。”二皇子笑:“听说父皇当年将秦朗指给太子哥哥做伴读,为的便是留住秦相。岂料他们秦家并不买账,气的父皇好几天没好好上朝。”
太子叹道:“今日还未见阁老。他人呢?怎么东道还迟到了?”
“阁老说今日要见到秦朗,要吃些参汤才来,怕自己被他气死。”二皇子笑然:“果然今后又有的笑了。”
“阁老也是个倔脾气,明明念那小子念得紧,偏偏做出一副怒气盛盛之态。”
二皇子想起从前秦朗和他闲聊时说的话:“秦朗说阁老这叫死傲娇。”
“傲娇?”“就是……”二皇子稍稍摇头:“臣弟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太子哥哥还是等秦朗回来自己问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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